第13章 十三


  鼬在我面前几步远处停下,我看着他黑底红云的袍子的边角,听得他言:“把刀放下。”
  我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粲然一笑,“为什么?”
  他皱眉,“别伤了自己。”
  我笑的更欢了,他说,不要我伤害自己。那么我这满身的伤是从何而来呢?我笑着走近他,一步,两步,空气都随着我的笑声颤抖起来,终于,我和他只有一步之遥。
  我微踮脚尖,仰头看他,笑的欢欢的,另一手却把长刀横上他的脖颈。
  他没有反应。我疑惑的偏头,漆黑的长发滑过背脊,声音轻柔的说:“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不反击呢?你不是忍者么?为什么不动手杀我呢?”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能声音轻柔的像梦中低语。
  鼬仍是不说话,只是抬手欲把长刀拿下,他的双眸一直看着我,温和如初。眼见长刀就要放下,我却又突然施力,鼬没有躲避,仍是单手接着,任凭长刀刺痛手心,鲜血一滴滴砸下木质地板,然后慢慢渗进去。
  我木愣愣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躲?”声音亦是空洞。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我的眼睛说:“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什么,什么叫不要伤害自己?是我在伤害他!我才没有……
  长刀终于落地。泪如雨下。
  我稳了稳情绪,转身把桌上的一袋东西交给他。他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略显诧异,问道:“怎么给我这样多的荷包?”
  “只带着一个,迟早要脏的。这些你换着带,我绣有数字为迹,你按顺序带,一个带两个月。”
  “嗯”他把东西收入卷轴,然后抬头看我,不再说话。
  我也看着他,无比认真地看着他,无比认真地开口:“你走吧!”
  鼬又看了我一眼,迈步往门口走,门外又飘了雪花,像我们初见那次一样,地面积了一层雪,门前梅花零落,绯红花瓣落在雪地上,如雪,如血。
  我看着鼬远走的背影,突然大声说:“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他没有回头。
  “我……我要把糖果店搬走了。”
  他没有回头。
  “再见。”
  他没有回头。
  直到此刻我才再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我的懦弱,我以为我对他执刀相向,我就能拥有和他站在一起的权力,然后告诉他埋藏已久的心事。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看见我。
  都说“情到多处情转薄。”然而这份薄却不是对你的感情被时间腐蚀,而是堆积,堆积成厚厚的沙堆,然后开出妖冶的花。随着时间越走越远,直到某天,我已忘了是为何爱你,也再拿不出证据证明我爱你,甚至是连你的容颜也忘却,可你却依旧是开在我心崖上的花。多情,终于打磨成无情。
  已是十多年过去了。这样多的流年,却没能把我对你的情谊偷换。呵,彼时的花残落,可惜我不知。
  我是能把糖果店移走,可我能把我移走么?
  白衣上的墨色蒲公英好似真在随风翩飞,祭奠着我无法停留的爱。
  第13章 十三
  北风一过,东风就把春天吹来了,满山的扶桑花还是大朵大朵的白,像未尽的雪。天上正飘着小雨,细如牛毛,在空中翻飞,白扶桑上也沾着点点雨珠,显得愈加娇嫩。
  我把手伸出屋檐,涓涓细流汇入手心,我把手凑在口中,伸出舌头触到水滴,涩涩的。我轻轻笑了,拿出放在门边的纸伞,迈向雨中。
  小桃林的桃花果然开了,粉嫩的花瓣在细雨里飘摇,宛如空灵的仙子,在空中打着旋儿,却最终无力落下,或落入泥土,或随水而去。
  我走到小溪旁坐下,脱下木屐,在水中濯足,有花瓣滑落肩上,染红了我素白的衣,我看看天空,有几朵白云,又回身看向桃林,依旧的花瓣纷飞。
  我忍不住开口,唱起那首许久未动的歌,《无》。
  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
  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
  清欢共,紫陌红尘相逢
  望苍穹,掠眼繁华谁懂
  浮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
  而今,我只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在这片桃染的地方,这首歌曾响起过两遍,第一次烟花纷繁,第二次溪水潺潺。而今,他们也终将逝去。
  “咳咳”我看着绢帕上咳出的鲜红血迹,无奈的扯出一个笑,起身往回走,走出桃林,走出最后一朵纷扬的花瓣。
  我回到我的小木屋,空荡荡的屋子,每一个角落都是孤寂。
  我把每样糖果都拿了一些,装进一个布袋,又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放在门口。回身进屋,我住了十几年的家,我细细的看过它每一个角落,轻叹一声,找出所有的书籍和瑶琴拿出去,径直走到院前空地,把书籍都放在地上,怀里仍抱着瑶琴。
  细雨还在飘着,沾湿我的白色衣襟和黑色长发,我仰头看天,张开嘴任雨水滑入,仍是涩涩的。我还是点燃了我的书,一个个线装本燃烧着,在细雨里烧着,曾经我捧着它们的时候,身边或是苳呆呆地看着,或是鼬在不远处饮茶。而今它们烧着,只有我看得见。
  火越烧越大,我看了眼怀中的瑶琴,把它也投入火中,火苗上下飞舞着,跳跃着,嘶咬着我的这些曾经,把它们都烧成灰烬,把我逆着遥迢旧年唱的那首歌也烧成灰烬。

第13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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