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4

　　白天约完会，晚上继续往床上混，李庭松强打着精神陪玩，也逐渐力所不及了。
　　方至淮就像是个永远释放不完电量的永动机器人，去趟超市也要跟着，李庭松勤勤恳恳的维护家庭和睦，支付身体和肾气不足的代价。
　　方至淮盯着他拒绝出门，来回晃荡的手，眉毛皱了起来。
　　“我今天要把剧本选完，明天去好不好？”李庭松收回手，他记得方至淮不太喜欢别人摆手表示拒绝——在很久之前，树上强制洗脸的记忆里。
　　“我先去跑步。”方至淮退了一步，“我回来以后要听到答案。”
　　李庭松点点头，继续整理手里的剧本。
　　等方至淮跑完步洗了澡回来，李庭松还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这两样东西还是李庭松自己添置了，不过照旧还是没有茶几，也没有客人。
　　方至淮刚在国外来这里，除了投资商也不认识几个人；李庭松也不会约朋友来这里——他怕方至淮翻脸赶人。
　　电视机上打开了方至淮常玩的游戏，一个单机游戏，技术性要求很高，李庭松发现方至淮几乎不玩任何团队游戏。
　　“玩一会游戏，好不好？”李庭松拍拍他旁边柔软的地毯，“坐我边上。”
　　“我守着你，这样你玩累了还能靠着我歇一会。”李庭松抬头看着方至淮，随手递上来一块擦头发的毛巾。
　　方至淮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把毛巾接了过来，坐下的时候手臂紧挨着李庭松，热乎乎的散发着水汽。
　　李庭松摸了摸方至淮的头发，自然地接过毛巾给方至淮擦头发。
　　方至淮拿着游戏手柄，眯着眼用极低的错误率通关。
　　两人默不作声的自己忙自己的，公寓的采光很好，客厅里有新风系统无声地运转着，方至淮玩了一会就放下了手柄。
　　李庭松盘腿坐着，方至淮歪倒躺在他的大腿上，鼻子尖轻轻地蹭他的小腹，李庭松怕痒，伸手用一根指尖把方至淮的脸戳到另一边。
　　方至淮歪了歪头，躲开剧本看李庭松，他平常看着一点也不显年纪，皮肤白，眼睫毛长，眼睛也大，不演戏也像是文艺片里边的青年，总带着一股洗不脱的青涩。
　　专注看剧本的时候时而拧起眉，时而抿唇，唇色偏浅，嘴唇不薄不厚，和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坦诚友好。
　　方至淮对李庭松了解用不着调查，只要去网上搜，从小到大的事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再细致的就不能得知了，毕竟李庭松连个采访都不接。
　　他算不上和睦家庭里边的小孩，高中的时候李家父母就离了婚，分别在一两年内再婚，果断的不能再果断的抛弃了李庭松。
　　方至淮这一阵子发现，李庭松父母完全不存在于李庭松的生活中，他的生活环境里只有几个好友，事业，和他。
　　说不上多么繁忙，也不是特别寂寥。
　　“你跟我走吧。”
　　李庭松看的正入迷，没听清方至淮问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你爸妈不要你，你不怨恨吗？”
　　李庭松这一段时间发现，方至淮的中文完全不会委婉，也许是不会，也或许本性就是这样。
　　李庭松习惯下来，倒是觉得这样相处更有别样的轻松。
　　“当时是有的。”李庭松点点头，“不过后来就好了……可能是我很早就被去演电视剧了，也不怎么愁生活费，就这样过去了。”
　　“不缺钱就行吗？”方至淮虽然是这么问，但语气却很认可。
　　李庭松这才想起，眼前的人身负巨额遗产，这点上他俩倒是有点微妙的相合。
　　他苦笑着道：“可不就是不缺钱就行，难不成你觉得这么果断就离婚的俩人头十几年会给我演什么相敬如宾吗？”
　　“那你埋怨他们吗？”方至淮又问。
　　“现在不了。”
　　李庭松放下剧本，“离婚就离婚，他们两个不想一起生活了，我能绑着他俩继续过日子吗？”
　　“……还好工作找的早，不愁没钱吃饭，只是傻了点……”半晌，李庭松小声道。
　　他爸妈刚离婚的时候达成了两人之间最默契的一件事，就是两人都不要他，也不见他。
　　只是这两年他好歹算是活得体面，他妈才会在他差点摔死的时候去医院看了一眼，来来回回也不过十分钟就走了。
　　“你呢？”李庭松摸摸方至淮的头，心涩涩的想，这小子问自己的话说的和刺刀似的，轮到自己问他了，居然还是自己不自在。
　　“他俩活着的时候我就当他俩死了，真死了才发现，还是真死了更好。”方至淮道。
　　“……”
　　李庭松听着方至淮绕口令似的说完，第一反应是：“他们对你不好？”
　　方至淮不说话了，歪着脑袋看他的剧本，半晌道：“那我们是唯一的家人，对吗？”
　　“……对。”李庭松没见过这么多愁善感的方至淮，好悬眼眶一热丢了人，他摸了摸方至淮的头，肯定道：“是家人。”
　　方至淮点点头，“那你不要去演戏了，我们可以环球旅游，我们两个一直在一块。”
　　“……”
　　“你绕这么大弯子，就是为了这一出？”李庭松又开始头疼了，他这两天把剧本拿回来，没见方至淮闹脾气，他还以为这家伙转性了。
　　方至淮把他的剧本在他手里抽出来扔在一边，不满道，“这里边情节又不好，难道没了你，他们就找不着人卿卿我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