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185

　　但他又觉得自己身体冷眼旁观的那一半意识似乎更愉悦了。
　　他怕死吗？他最怕死，但海什木没有将他赐死，让他得以有无尽的时间去继续自己如今唯一有机会实行的实验——观察自己。
　　博士一直在观察自己。
　　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灭杀其余的自己，但那些切片始终不是他，净善宫交易时他曾讥笑那些切片的无能，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的表现能比他们更糟糕。
　　原来他在濒死之际，也会害怕恐惧，也会心存侥幸，也会诅咒谩骂，也会低声下气地求饶，也会露出如此可笑的丑态。
　　他不希望海什木承诺的那一切施加在他的身上，海什木很了解他，那些惩罚确实让他非常绝望，他难以接受自己身为学者却无法再进行冷静的思考，无法亲手摆弄试剂与仪器。
　　但……
　　眼前之人鄙夷冷漠的神色，真是相当漂亮啊。
　　在泥泞中呜咽的小兽，是可以调剂生活的乐子；将他踩在脚下要分食他一切的魔鬼，让他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浑身血液下涌。
　　多托雷从未如此清楚认识到海什木对他的致命吸引力，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被征服者。
　　或许曾经的他确实能被这些惩罚打败，但他如今却觉得，能待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方，用足够的时间好好思考海什木对他的定义，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当然他最终结局也不过是抱着那糜烂的记忆自我安慰，但阴暗角落的无耻妄念可能是他之后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他将变成疯子，但有执念的疯子便不可能被彻底抹杀曾经的过去。
　　灯光下海什木专注的五官柔和而平静，就像是曾经雌伏于他身下温顺乖巧的……
　　博士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海什木注意到他的目光，冷静地握住手术刀：“你知道的，一般人偶都不会有下面，为保证你切片的一致性，这个手术很必要。”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有类似的需要我可以网开一面，比如找几个愚人众士兵狠狠疼爱你一顿。”
　　博士：“……”
　　博士：“…………”
　　海什木看着博士一下子好像失去灵魂的无神样子，冷笑了一声。
　　海什木未必不知道博士对他也有某种心思，单论皮囊对方也足够优秀，但，是达达利亚和潘塔罗涅不香吗，他要委屈自己睡人渣？要找骂他不会去找流浪者？
　　哈，可笑！
　　第185章 185
　　海什木将傀儡切片的使用权交给了冰之女皇。
　　她睁大眼睛看看海什木, 又看看海什木身侧的灵柩和博士。
　　“我将他本体的意识存放在棺柩中，安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至于我身边这个……”
　　“你知道的，博士之前最重视自己的异端学说，但当他的天赋用在正常的研究领域, 即使他本心不在于此, 他也能比一些公认的天才做得更好。”
　　“我将控制的指令交于你, 期待你能得偿所愿。”海什木将密匙放在冰神的手心，“天理并非不可战胜，我曾赢了，所以知道某些公认的法则并不唯一正确。”
　　“……”冰神将钥匙握紧, “你在可怜我？”
　　“不，我只是觉得敢于打破规则的任何人都很了不起。”海什木注视着冰神的眼睛，“你的旧友让我给你带一句话——神爱世人，但也不要吝啬爱自己。”
　　眼前的神明怔住。
　　海什木将手收回去：“我认为那家伙的说法有失偏颇，有些人就没必要给他脸, 独裁的暴君好过群狼环伺的傀儡, 至冬群英荟萃，但你才是这里唯一的女皇, 你可以尽情压榨他们而不是给他们构成党羽的机会。”
　　他的手搭在博士肩膀上：“比如让这家伙全年无休上班, 反正这个切片忙活另一个切片不是躺棺材里睡大觉嘛。”
　　还在回忆往昔的冰神直接呛住, 无奈地盯着不以为意的海什木：“他的意识不是链接在一起么, 一半工作一半休息会更累吧，何况他另一半真的在休息吗？”
　　海什木：“没把他棺材放纳塔岩浆里就偷着乐吧，好歹给了他身体喘息时间呢。”
　　冰神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该笑，毕竟是曾经的下属, 这样很不道德，但有时候情绪真的很难控制。
　　何况……真的很开心啊。
　　海什木是真的在认真鼓励她, 相信她能做到还给她提意见。
　　可以理解自己的执行官一个个飞蛾扑火了，感觉待在他的身边，真的能忘记自己的烦恼。
　　“不许给你的执行官开小灶。”海什木警告冰神，“不然我让潘塔罗涅扣愚人众经费，哥伦比娅烧你的公务文书，教唆达达利亚出去打架让至冬高额赔偿。”
　　冰神：“……”
　　有海什木在的地方，海什木能成为所有人最大的烦恼。
　　但是，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富人之前也天天扣扣搜搜地不给经费，哥伦比娅没事就往壁炉里丢文件烧火取暖，达达利亚不怂恿他打架他的战损也相当可怕。
　　冰神表示完全不带怕的。
　　她乐意见到愚人众内部如此的其乐融融，也绝不可能真的做出那种愚蠢的善良之事。
　　给博士开小灶？
　　一个阴奉阳违、心思诡谲的同僚，一个要什么研究什么的忠诚下属——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