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欢宴时(上)


  因为江河清曾用“一个月不犯事”的条件,换林深不将帖子内容告知贯山屏,所以四队长从未向检察官提过有这么一条针对他的暗网帖子,他自然也不知晓曾有个“莎乐美”险些毁掉自己与女儿的生活。不过尽管不明内情,检察官还是敏锐察觉出妇人的打量别有用心,并且瞥到了摄灯人脸上未散的疑云。意识到身份有暴露的风险,贯山屏头脑运转,很快找出了一条可以转去凌凛那边、又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
  然而还不等他开始行动,蓦一抬眼,检察官撞见一张秃裸面目。
  一个无相使徒已然挡在他视线之前,抖开一件大氅,披在了贯山屏身上。浅灰大氅毛料柔软,用银白色的丝线,绣着“灰新娘”所戴珊瑚发冠的纹样。静默半天的台上又有了响声与动作,另一个无相使徒解开丝绳,搀起了高背椅上那具被“落海”把控的虚弱躯壳。
  诸多变动,俱是因为苍老女声发出指令:
  “已耽误了太久,时候不早,现在,仪式继续。”
  跟从这句指令,其余灰袍之人自台子两侧鱼贯而上,围站于鎏金台边沿。
  于是贯山屏发现了今晚自己的另一个疏漏——
  鎏金台并不是一个标准的圆柱体,中部靠北的位置呈马蹄状凹陷,落差大约一膝之高;这点贯山屏其实早有察觉,但先前看到乐队坐在凹陷中演奏,他想当然地以为这处设计仅是为了便于乐队指挥居高纵览,因此没有放在心上。此刻,眼见灰袍之人均紧挨蹄形凹陷而立,检察官自责自己居然不曾多思,竟没想过鎏金台的设计可能另有它用。
  他很快就知道了这处凹陷的用途。
  合声颂念过赞美诗,灰袍之人齐齐抬手,连同辉水母一道,将玻璃缸中的海水倾倒进台子中央。待水波平静,辉水母群惊魂甫定,纷纷收敛触须蛰伏在水底。无数半透明的浅灰伞盖,在泛着白沫的海水中仅有隐约的轮廓,枚枚见圆,辉光荧荧,好似沉在不祥许愿池中的异界通货;如此一来,鎏金台便成了一个金光灿灿的水池,水深大约没过脚踝。
  “使臣就位,它们已准备好履行自己的职能。”
  三度高擎起手中的提灯,摄灯人大声呼告:
  “请诸位见证,如果是适格的‘伴娘’,一定能被祂的使臣接纳,安然回到我们之中!”
  她接着看向贯山屏,扬手指向水池,指向一条九死无生的通路:
  “亚历山德罗先生,作为‘灰新娘’青睐的人选,您先请。”
  作者有话说:
  小江:说好了哦,我一个月不犯事,你别把那条帖子的事告诉贯检。
  林队:我们从不和犯罪分子谈条件。
  小江:那行,正好我这边也准备了几个“大礼包”,你等着加班到猝死吧。
  林队:别别别,咱们再商量。
  第145章 欢宴时(上)
  池中海水倒映着亚历山德罗先生挺拔的身姿。
  无人反对由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拉开仪式的序幕,甚至就连没有灵智的辉水母,也像在欢喜等候他投入自己致命的怀抱。海水泛着的白沫化作水母们并不存在的细小眼珠,正好奇又热切地窥伺这位“伴娘”的候选,浅浅荧灰透出金光粼粼的水面,为那不凡容颜再镀一层缥缈的光弧。
  台上无相使徒伫立,台下诸多宾客屏息,静待仪式遴选的结果。
  只有一人决心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目光投向停着的步辇,王久武准备将“灰新娘”挟作人质。
  敌众我寡,这一举动无异于自杀。王久武自然清楚这一点,促使他作此决定的理由十分简单:如此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从台上转移,或许贯山屏就能趁机带着凌凛撤离。动机不甚复杂,他的计划也是直接粗暴,只有三个步骤,“跳上步辇、把短匕横在那个女孩颈间、厉声喝止仪式”,鲁莽冲动到完全不像出自595的头脑。他甚至都没考虑这会给自己带来何种后果——不是没考虑到,只是此刻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考虑。
  绷起身形,褐眼的青年低调穿越人群,迅速朝步辇靠近。
  就在他快要摸到边沿的时候,一直端坐的“灰新娘”忽然抬起了右手。
  王久武以为自己行动暴露,心跳不由漏了一拍。但他很快发现,那个女孩似乎并非想要招来护卫。她举至胸前的纤纤细手五指并拢,分明作出的是一个代表阻止的手势;青年不由错愕,“难道她也想叫停仪式?”
  然而,还不等其他信徒察觉到“灰新娘”的意图,台上的摄灯人便朝她瞥来一眼。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警告无声,但冰冷眼神中透出的恶毒之甚,连身为旁观者的基金会顾问都心底一颤。“灰新娘”见状更是立刻停止动作,她的右手就好似被狂风冷酷弯折的枝杈,无助地垂落在步辇扶手之上,藏回了宽大的袖口。似是海面吹过了一阵风,笼罩她全身的那层灰纱也随即泛起波澜,而灰纱之下,是女孩轻颤。
  这令王久武注意到了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细节——
  不断发号施令的摄灯人高站于台上,却无有一人斥她僭越;连辉公馆名义上的女主人也是随步辇停在台下,抬首仰望着她。
  ——那个女孩不过是个供人观瞻的“偶像”。
  意识到这点的同时,褐眼的青年放弃了挟持“灰新娘”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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