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幸礼


  “他怕火。”
  “所以?”
  “按我之前的问法,他不会说的,”墨眸的男人对青年忧疑的语气无动于衷,甚至反问,“‘对付这种人,另有一套方法’,不是你建议并演示的吗?”
  王久武咬唇。
  既然已被撞破,遮掩便再无意义,基金会顾问索性直白说道,“所以,您只需作势要把他的脸按进炭火,足够了。”
  “这是你的习惯做法,”贯山屏淡淡回应,“我说过,从今之后,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查案。”
  “我不反对您用自己的方式查案。”
  望着男人下颏熏黑的烧伤痕迹,青年不觉语气加重,“但您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如果您的冲锋衣再薄一些,或者您事先防护不足,那您——!”
  “想让一个疯子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比他更像疯子。”
  对此王久武无法反驳,微微颔首。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对方出言打断:
  “王顾问,你知道我刚才不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没有料到他突然会来这么一句,王久武一怔,不过还是思考后给出自己的猜测,“是您跟我提过的那个让您一直挂念的案子吗?”
  “不,我在复盘,在回味。”
  贯山屏微微蹙眉,唇角却是向上的弧度。
  ——这双深渊一般的黑瞳终于如有火焰燃烧,只是不知此刻男人眼底的赤红是泛起的淤血,还是某种化形的疯狂。
  “王顾问,”他轻声叫他,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我发现,人,比我想象中更容易操弄。”
  这一瞬间,贯山屏唇角的弧度终于变作了一丝笑容。
  虽然那张俊美的脸很快恢复为先前的面无表情,但这个瞬间还是被青年的双眼捕获。异常的陌生感潜入了神经,十足危险的微笑却颇为熟悉,王久武后脊一凉,下意识更用力地将贯山屏的身体抵在洞壁,希望万年的低温寒意能让这个男人的言行重回冷静——尽管他眸中的疯狂是如此清醒。
  “贯检?”青年唤他。
  “贯检?”男人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听在耳中竟似有几分讽刺。
  褐眼的青年蓦地心中动摇。
  截然不同的穿着,与警方对抗的决定,以及种种出人意料的举止——更反常的是,那个检察官,那个会为受害者叹息不平的检察官,怎么突然对生命如此轻蔑漠视?此时的王久武毫不怀疑,倘若方才自己没有出手,贯山屏真的会抓着使徒一起烧死在火里……
  他的黑瞳中也燃着暗火。
  这种疯狂,王久武在另一双同样漂亮的眼睛里多次见过。
  那双眼睛,有时躲在墨镜之后,有时遮在刘海儿之下,眸色如墨,眉目惑人。“人比我想象中更容易操弄。”生有这样一双黑瞳的年轻男人,在说这种话时,想必也是笑着炫耀。
  一个名姓跃到了青年唇间:
  “江——”
  无有回应,因为贯山屏已推开了他,重新走回使徒面前。
  “你做好选择了?”
  灯火尽无,发问者立于黑暗。
  “你们……走不了的!”
  使徒喉间发出漏气似的嘶嘶响声,“时间到了,伟大婚礼……所有通往地上的门,都关闭了!”
  “这不是我给你的选择,也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贯山屏取下挂在腰间的手电。
  刺眼的白炽灯光涌进使徒躲身的黑暗。
  身上遍布石砾的刮痕,生拉脱臼的臂膀明显肿胀,过分明亮的光芒让一切惨状清晰可见,也令灰眼珠记起几分钟前骇人的光热,“关掉它!关掉它!”他再度尖叫,哀呼着“沉海者”的名号祈祷。
  被贯山屏勒令闭嘴。
  对面前这个男人的畏惧已快深入骨髓,使徒在手电光下努力蜷缩成一团,再开口时,是彻底的崩溃:
  “关掉它!我说!我会告诉你!”
  “说。”
  “只有……能决定谁可以离开……”
  “谁?”
  “……新娘。”
  ……
  新娘。
  灰色的新娘。
  作者有话说:
  全家几口有老有少,先得三高和脂肪肝的,居然是家里的猫,折腾这么久,净伺候猫去了。
  三次元不要再出幺蛾子了啊!
  第159章 幸礼
  嫁予大海,自然要先洗去一身陆上尘埃。
  东埠的新娘出嫁前都会仔细梳洗,“灰新娘”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用的并非铜盆木桶,而是无底深潭。
  ……
  溶洞豁然。
  于欲都更深的地底,潮湿水气逐渐有了可视的形体。如这黑暗世界铺了条闪光的缎带,一道暗河静静流淌,连接古今。朦胧雾霭飘浮,乍一看与东埠湾那片轻易不肯散去的海雾无甚两样,却是隐隐烁烁,闪动浅灰的辉光。
  四方昏暗。
  阴森晦暝。
  迷蒙中,暗河岸,恍如冥河渡口,沉默一叶木舟停系。谁可料想此地还能行船,但确乎有两个人影倚船而站。身形几乎融进灰白的溶岩与雾气,他们一动不动,比起守船的船工,更像僵硬的雕塑饰件。
  以地表世界的物象计数,此刻已至日落。
  不过,在这片地底世界,永远都是深夜。
  亘古深夜之中,那两个船工,仿佛永远都在守着这片飘着光雾的黑暗,与黑暗中静静的暗河。

第159章 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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