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替身。”30


  姜仪暗自咬了下牙,第不知道多少次从祈云嘴里听见这句话,内心冒起的火几乎要将整个人吞没。
  像是设定好什么程序的npc,每到没话说的时候就会用这句话来轻飘飘地带过。无论自己是生气,愤怒,委屈,还是伤心。
  永远只会用那副堪称冷漠的姿态说着敷衍的,高高在上的关心。好像自己多么无理取闹,像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
  ——但现在还不行。
  姜仪用力咬了下唇内侧,直到有些尖锐·的疼痛传至大脑皮层,口腔内弥漫满血腥的铁锈味,他才捏紧背在身后的手,垂着眼,很有些低声下气地应声:“好。”
  他可以忍,现在。不过是短暂地,失去这么一会儿任性的权力,姜仪眨了下眼,想,他必须得忍。
  “你也早点休息,”姜仪顿了顿,顶着王清越带点敌对的目光,丝毫不受干扰地选择无视,渴求似地小心翼翼询问:“……那明天,我还能来看你吗?”
  祈云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细微的裂缝,他别过眼,不去看姜仪的脸,再一次以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会来的。”姜仪小声嘟囔,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见。
  王清越双手抱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咳了两声,下一秒就要开口赶人。
  祈云不算重地攥了下他的衣袖,无声地阻止他即将脱口而出的难听话,先一步说:“随你。”
  说完,他就不再搭理姜仪,松开搭在王清越手腕的手,自顾自问:“你刚刚出去干什么了,出去这么久。”
  这是摆明了不欲同他多言,姜仪识相,所以什么都没再说。他视线蛇一般地停在两人交碰的肌肤,凉冰冰的,转瞬即逝,里头的怨毒让王清越莫名背后发冷。
  “那我走了。”他垂着眼,没再过多停留,脚步微微顿了顿,反手带上了门。
  背影隔在磨砂门之后,显得落寂。祈云眼皮抖了抖,挺直的背脊不太明显地泄力,僵硬少时,还是扭过头,透过透明的窗户,目光落在姜仪沮丧的身影。
  他没说话,表情也没太大波动,但肉眼可见的,王清越想,他在难过。
  “人都走了,你搁那当望夫石啊?”
  他清清嗓子,“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一屁股挪到凳子上,几番欲言又止:“你别告诉我,他掉那两滴眼泪,你就又心软,真去重新当那没名没份的地下党啊。”
  话是这么说,王清越顿了顿,语气也跟着弱下去。他难得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全能怪祈云没出息。
  毕竟姜仪那张嘴,示起弱来,连站在病房外的他,都差点被成功说服。确实是好一手的转移重心,讲起痛苦和内疚时,那副真情流露的模样,弄得他都要险些忘记,元庭才是要跟他结婚的那一个。
  怪不得是当老板的命,原来pua的这项技能,是职场和情场上通用的。
  祈云像是短暂地出了个神,很快重新挺直背,浅色的眸子竟然显出些许凉薄,淡声否认道:“没有。”祈云在说谎。
  不过也不完全算是谎话。刚刚买来的粥有些凉了,祈云扯开塑料袋,稍稍用力,扒开了盖的有点紧的塑料盖。
  白乳色的汤水随着盖子的揭开蹦出来,溅到手腕处的肌肤,带着些许难受的粘腻。
  姜仪说的那些话,掉下的眼泪,皆落在祈云心里,没有感触或者心软,说起来也不现实。
  祈云并不是不知道姜仪是个怎么样的人。恰恰相反,他知道姜仪擅长伪装,擅长示弱,这当然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姜仪在自己面前,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下眼泪。
  很多事情,姜仪自以为瞒得很好,但祈云都知道。
  他知道,只是从来不去计较。
  祈云同样知道自己的愚蠢,这样的行为不管落在谁的眼里,大抵都是轻贱的。因为记吃不记打,因为永远学不会记住教训,所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大一部分,祈云想,其实都是自己的原因。
  痛苦是他应得的,他没什么资格去抱怨。像姜仪说的,讨厌或是憎恨,祈云想,那就更没有资格了。
  是他自己明知结局,也依旧做出的选择。经受不住引诱的人本该遭受痛苦,祈云没认为自己多么可怜。
  他总是无法做到,放任姜仪的泪水,在自己的眼前落下。所以从前的每一次,姜仪总能如愿以偿,重新得到自己想要的。
  多廉价的眼泪,也只有在祈云这里,才会被当成免死金牌,珍贵又怜惜。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
  祈云捏着勺子,舀起勺温凉的粥,食之无味,咽得很快。
  姜仪可以对他任性,可以不爱他,也可以随意利用。哪怕自私,用完就随手丢弃,什么都可以。
  他甚至可以谎话连篇——祈云咽得急了,咽喉被饭粒呛住,咳了面容浮上血色,甚至生理性地眼睛发酸——但不该连他那样执着的,固执着这么多年的美好过往,都要被带上玩弄的欺骗。
  或许姜仪说的也并没有全然错误,在祈云这里,年幼时那个盈盈笑着姜仪,是唯一的底线,是他无法僭越的雷池。
  即使那个人,是姜仪自己。也同样不可以。
  江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终究还是放了晴。外头一扫前些时段的阴霾,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又是新的一天。
  王清越嘴上说着破罐子破摔,实际行动还是任劳任怨地去了公司当奴役。

第24章 “替身。”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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