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193


  第一次进来这里时,他就调侃过千篇一律,此时他才明白,兰卿本就是亲生母亲的壳子。毫无个人风格的办公室、毫无个人风格的卧室,他一直知道自己会离开,并且时刻准备着离开……
  想到这儿,雁放箍紧了他的腰,紧到兰卿吃痛,闷哼了一声。雁放把他转过来接吻,不厌其烦地提起那个话题。
  “老婆,你可以做回自己。”
  从疗养院回来的路上,雁放第一次说出这句,兰卿本能地应激了。
  没有人知道他袖子里还藏着一把小刀,那把刀直逼雁放的咽喉,他们在烧红的眼眶中怒视对方,那是恨意最为明显的时刻。
  雁放一身火气,口不择言,“来啊!往这儿捅。你想死是不是?你想用死来成就我!兰卿,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告诉你,你别动这个念头,你死了我也给你墓碑上刻个二维码,把我们上.床的录像放上去,谁经过都他妈得看看我有多爱你!”
  他握着兰卿的手,说话间刀尖在皮肤割出细小的伤口,血珠渗了出来。
  他们僵持着,总有一个人要妥协。兰卿松开手,刀砸在车厢里,他说:“我一直在扮演她,我做不回兰卿了。”
  雁放气极了,咬着牙说:“那你也别想死,你死了我立马撂挑子不干!这家产谁爱要谁要去!”
  兰卿手心里攥着那两枚被血浸透的戒指,他说:“好。我不死。”
  把一个男人放在女人的处境里养大,他是一个被复仇信念饲养着的怪胎。
  这道理雁放总是不懂的。
  兰卿笑了笑,没再与他争辩。他笑起来很美,又有些落寞:“雁放,在这个世界上能做自己的人才是少数,你是特别的。”
  雁放不想要这种特别。他顾左右而言他:“想去游乐园吗?我明天争取早点回来,陪你去游乐园。”
  兰卿接受了他的好意,他清楚自己现在哪儿都去不了,他是个已经被宣告“死亡”的游魂。
  “不……”他摇了摇头,缩进雁放的胸膛里,“冷,哪里都不想去。”
  兰卿醒得愈发晚,一动手臂,听到半空中“嗵”地一声轻响。他睁开眼,头顶上空飘着一只小狗形状的气球,绳子系在他的手腕上。
  这次不是个死结。
  宁远在楼下等候,兰卿把绳子从手腕解下来,系到辛巴玩偶的耳朵上。大狗狗拉着一只小狗气球,很幼稚的画面。
  他换衣服下楼,宁远递过来的pad上显示几则画面,是警方在海上捕捉到的章家的踪迹。章世秋仍在潜逃,淮青跟上那艘渡轮,杀了章世秋七名手下,冒死在海域释放出信号弹。
  “叶sir,票已经买好了。”宁远喉咙哽着,半晌又问:“我们真的要走吗?”
  “嗯。”兰卿应了一声,“等出了国,你就回到你哥身边去。如果有兴趣,让他带着你到温斯特先生身边做事。”
  宁远声音越来越低,“那大少……他呢?集团的事我们不再管了吗?”
  “孙副是个能干的帮手,我相信雁放。”兰卿把pad还给他,“有淮青的消息吗?”
  宁远眼眶有些热,他背过身抹了一把,汇报道:“淮小哥还在船上,警方预备今晚收网,想托我来问问您的意思。如果您愿意帮……”
  “我知道了。”兰卿打断了他,“但他们要知道,我并不为了帮他们。我答应了淮青,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带回小书身边。”
  炭头今天出院,雁放难得抽出半天的空。炭头坐在轮椅上,让林子推着,小伙特乐观,答应了雁放康复训练也会好好来。
  送他们回到工作室,雁放把房本塞到炭头手里,“以后就替哥管着这儿吧。”
  他没明着说,炭头也明白,大哥这是把店交给他了。他呆头呆脑地愣了好一阵儿,捧着房本涕泗横流,“哥……”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不事儿太多了顾不上。你可得好好管啊,让林子帮衬着你,我随时会来视察的!”
  炭头把大鼻涕吸了回去,又操心地让林子撑着伞把大哥送上车。
  雁放离开工作室,去了趟疗养院。
  繁莹的精神状况比刚醒那时更差了,连亲儿子也不认识,日常处于呆滞和癫狂两种状态。法院判了她无责,以她的情况,恐怕后半辈子都要在疗养院里待下去。
  雁放站在窗外看她,窗户是阴冷的青灰色,罩住那张形容枯槁的脸,正在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繁莹右眼贴着一块纱布,医生说她有天半夜突然发狂,砸碎了镜子,拿玻璃碎片割伤了脸,把那颗泪痣用血肉的代价剜去了。
  林圃打来电话,催促雁放去接。
  副驾放着孙副取回来的红礼裙,雁放接上林圃跟康小宇。林圃掀开副驾车门就骂了一句,搂着康小宇坐后排去了。
  他知道兄弟最近命运多舛,一路上都在试图跟他聊闲天,只不过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够欠的。
  “你这车钥匙上挂的什么玩意儿?忒丑了。”林圃颠了颠那块小狮子的亚克力挂坠。
  雁放把钥匙夺回来揣兜里,挟持着康小宇进商场。
  “放哥,嫂子喜欢什么样的?”康小宇靠谱地问。
  林圃不靠谱地接话:“求婚当然是买鸽子蛋啊,别太寒酸了,你拿个20克拉的往地上一跪,我都能屈尊嫁给你。”

第94章 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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