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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世桢闻言回身,他看眼她,再看眼那些已基本处理好的食材,蓦地勾唇笑了声,“你倒是会省。”
食材、地方都是他的。
她单单出份力,还将手给烫了。
全蓁耳廓一下又烧起来,他这人讲究地要命,什么都是当天空运来的最新鲜的,她到哪去弄这些。
但对待大恩人,这些吐槽万万不能讲出口,全蓁全当没听见,示意梁世桢出去,她要继续。
谁知梁世桢根本没出去,他点了根烟,依旧半倚在门框那看她动作。
全蓁先还觉得紧张,后来等水烧开,便渐渐忘记他的存在。
她明显不是生手,切菜下锅翻炒皆有模有样。
反正比梁世桢自己是娴熟不知多少。
他看着看着,忽地出声,“谁教的?”
对于梁世桢而言,下厨房是一项不必学习的生存技能。
反正他永远都不可能挨饿,但全蓁不同。
空气静默一瞬,她平静回,“自学。”
梁世桢知道她没说完,颔一颔首,示意她继续,他在听。
全蓁于是继续说,“妈妈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人管我,我如果不学,就只能胡乱养活自己。”
舒兰茵曾说,希望她自立自强,有些生存技能她可以不用,但必须要会。
彼时全蓁没听进去,但后来,她才知她的良苦用心。
这条路固然艰辛,但好在醒悟尚且不晚。
她如今已成长为就算被抛下,也不至于方寸大乱的大人。
梁世桢看她一眼,语气很平静,“会不会难过?”
全蓁摇一下头,“一开始会,后来……后来只觉得尴尬,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我是那个多出来的外人。”
说话间,梁世桢不知何时转至她身后。
呼吸沉沉流转,他忽的倾身,不由分说将她面前的开关关掉了。
……这道菜明明还没做完。
全蓁不理解,仰头看他,“怎么了?”
梁世桢看她一眼,嗓音平缓,“够了。”
全蓁看眼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不到三个菜,甚至还达不到他平常的一半,更别提这人似乎食欲不振,每道菜只搛一两次便能撂下。
他曾觉得他这做派特别适合去古代做皇帝,根本无人能猜透他喜好。
但现在,全蓁莫名有点心虚,她出声确认,“真的够?”
梁世桢嗯一声。
全蓁还想再说什么,他径直端起餐盘向外走,擦身而过时,他嗓音沉沉,扔下一句,“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的。”
-
那顿饭,梁世桢很给面子,几乎吃掉大半。
这对于掌勺者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满足。
更何况看梁世桢这样的人吃饭,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倒也算是另一种视觉享受。
他用餐礼仪很好,吃饭时近乎从不开口。
身姿端正,动作与咀嚼皆慢条斯理。
全蓁偷偷观察良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
那晚之后不久,全耀辉一家便搬离了原定住址,她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事实上,她丝毫不关心。
全蓁迈入屋内。
原先被撬开的门锁已按照她的要求复原,但新的锁与旧的锁又怎么能算是同一把。
总有人向前走,只有她留在原地。
全蓁踩着满室狼藉,推开全耀辉与倪曼婷的那间房。
这里也曾是舒兰茵的地方。
但现在,眼前的每一寸,打上的都是另一人的烙印。
大概是走得匆忙,那梳妆台前尚且立着一尊相框。
里面全耀辉与倪曼婷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全鑫成,他们好似再幸福不过的一家三口。
可原先这里,同样的地方。
放的分明是舒兰茵与她。
全蓁面无表情走近几步,抬手用力一扣,那相框撞到桌面,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不知是不是天意。
响过之后,相框放置不稳,从桌面跌至地面。
由高处下落,那玻璃镜面自然摔得粉碎。
一张全家福滑稽倒扣。
全蓁冷眼看了看,转身出去。
-
换过锁,全蓁揣上新钥匙出小区。
她暂且没坐地铁,转道等了辆叮叮车。
不知是不是她最近太过幸运,全蓁上车时发现第二层第一排的位置竟然还在。
她略带几分感慨地走过去坐下。
这是一辆造型颇为复古的叮叮车,全蓁选的位置很好,视野极佳,坐上去能够随着车辆的移动而缓缓看遍港城。
几缕微风自窗外飘进。
全蓁发丝飞扬,眼前光影变幻,一晃好似回到小时候。
那时她最爱坐这种车。
周末放风,她必定要倚靠在舒兰茵身边,叽叽喳喳将沿途风景点评个遍。
但现在,全蓁看向窗外。
街景依旧,人却已不在。
她不自觉拨弄两下手腕间的银镯,看向天际。
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究竟哪一颗,才是舒兰茵呢?
“Hello?”一旁男声将她拉回现实,全蓁偏头看去。
一位清爽打扮的少年不知何时坐在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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