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216

  “当年屠戮我同门之人,用的便是兰因琴。”
  “嗯。”
  “她叫燕知。”
  “嗯,我知道。”
  沈景越抿了下嘴唇:“燕知曾是鬼道三脉之一,对吗?”
  黄二狗差点跳起来,支吾着:“这这这,你听我解释……”
  “我都知道。”沈景越的眼神亮了起来,似是含泪,“当年恩公救我时,就全都告诉我了。”
  “啊?”黄二狗一愣,“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沈景越笑笑,忽然哽咽,“我对此讳莫如深,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而是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过去。”
  “恩公说,若我要恨,大可一并恨他,若我要走,也可以立刻就走。但我想了想,大千世界,哪有我的容身之所?何况——”沈景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那些同门的死,也全因我而起。”
  “啊?”黄二狗听懵了,沈景越有些无措地捏紧手中茶杯:“就是这样。”
  她顿了顿:“狗哥,你知道,不是每个宗门都如临渊,都如岁寒峰那样相亲相爱的。”
  至少她所在的宗门不是。
  沈景越年少时便展露出过人的天赋,闻音辨器,长于工艺,在那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里,可以说是极为突出的存在。
  但这样的天赋并没有为她带来喝彩与掌声,更多的是来自同门的排挤与讽刺。
  “再优秀又有何用?出了这个门,谁还拿你当人看?”
  他们讥诮着,说这百家争鸣,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不过是稍微有点本事,出了这个大门,谁会拿她当回事儿?
  年幼的沈景越无力为自己辩解,心中郁结,久而久之,性格便多了几分扭曲。
  她偷偷地在背后扎小人,诅咒每一个霸凌欺辱她的人,不得好死。
  事情的转折,在于一次外出。
  外出的原因,沈景越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并不想去,但那些人又激她,愤愤之下,她便冲动地答应了。
  他们行至一处不知名小镇。镇上有个不大不小的茶楼,楼上笙箫悦耳,笑语不绝。沈景越慢腾腾地走在所有人最后,路过那茶楼上,抬头看了眼这热闹之所。
  楼上坐了个抱琴的姑娘。
  她眉眼凌厉,神色张扬,虽是端坐歌楼,却与这靡靡之地格格不入。
  对方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也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相撞那一刻,沈景越的心跳紧了紧,赶忙侧过脸去,不敢再看。
  那人的压迫感太强了,强烈到她想要立刻逃离。
  可感觉越是危险,她越是好奇。
  沈景越又忍不住抬头,可一晃眼,那人便不见了。
  沈景越心中隐隐怅然,那人抱着的琴,是世间少见的琴——她从来没见过。
  要是能再见就好了。
  沈景越想着,前面的师兄师姐却又在催促她:“还不走快点?没吃饭还是腿瘸了?”
  沈景越蹙眉,又在心里暗暗咒骂他们。
  一行人寻了个落脚地,沈景越只能睡地板,说是她年纪小,这样和师姐挤一个屋,多少能保护她。沈景越万般不愿,那些人只是想羞辱她,却要找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床上的师姐睡着,她便悄悄出了门。
  天上月亮皎皎如玉盘,照得四周亮堂堂的。沈景越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将自己做的小纸人一排排插在地上,每个纸人上都写了名字。
  她依然坚持每天诅咒那些人,可日日夜夜,那些人一点变倒霉的迹象都没有,甚至愈发嚣张跋扈。
  “真讨厌,怎么不行呢?”沈景越以为照着书本做,就能完成这些诅咒,可她那时候,还没有学会动用灵气。没人领她进门,她也开悟不了。
  “你在做什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沈景越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挡住那些纸人,回头一看,却是今天见到的琴者。
  不知为何,沈景越的心放了下来:“是你呀。”
  “你还记得我?”那人笑着,再瞧瞧地上那些纸人,“你玩过家家呢?”
  “没有。”沈景越一股脑将那些玩意儿收起来,她不喜欢别人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更重要的是,她虽说会暗地里诅咒那些蠢货,但还是不希望无关的人知晓。
  琴者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看着她。沈景越收拾干净,又看了眼面前这个女子。那时候,沈景越才十四岁,正是最叛逆的年纪,她见了这人,脑门一热,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琴吗?”
  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并没有发火,而是问道:“我的琴很名贵,你要是碰坏了,该如何赔我?”
  “我照原样给你重新做一个。”沈景越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她那时候,还没有下山游历,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的确切含义。
  她只知道自己很优秀,一定能担负起这件事。
  对方目光微沉,沈景越锲而不舍地问她:“可以吗,漂亮姐姐?”
  那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可以啊。”
  “太好了!”沈景越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对方将背着的琴袋交给她,沈景越小心翼翼地捧着,拆开来仔细观赏着。
  那琴有些年代了,可琴木光泽如新,并散发着一股沉沉暗香,琴弦质韧,弦音悠扬,每一个音符都透着岁月的厚重之感。

第105章 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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