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250

  她开始接一些人命买卖,拿着赢来的赏金,四处流浪。她其实很讨厌这种漂泊的生活,可除了这样,她想不出其他办法来消磨时间。
  燕知最开始是练刀的,偶尔弹弹琴,不过她始终觉得那是附庸风雅的玩意儿。直到她在一次暗杀任务中,碰到一个难缠的对手。
  那是个很擅长幻术的女人。
  漂亮,轻佻,轻言慢语,差点要了她的命。
  燕知在那次搏杀中,真正明白,什么叫杀人诛心。一次次陷入幻术中不可自拔,一次次美梦破碎,一次次被抛向高空再跌落崖底,濒死时的窒息感让她爆发出无限的潜能。
  她最终赢了那人半手。
  “是个好苗子。”对方轻蔑地笑了笑,缓缓吐出遗言。
  “我祝你登峰造极,万劫不复。”
  言罢,她便闭上了眼睛,再没了气息。
  燕知冷冷地凝视着她嘴角那抹殷红的血,沉默地转身离去。
  那抹血,好像成了她一块心病。
  此后的燕知每每持刀,都会想起在这场厮杀中压抑的呼吸、痛到麻木的心脏和几近崩溃的神志。
  她也痛了。
  她忽然不想用刀了。
  烦。
  燕知决定重新去找一个称手的武器。
  命运的齿轮又一次转动。
  她再次遇见了林故。距离上次见面,又是三年。那人又长高了许多,已经完完全全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了。他一身利落打扮,干净整洁,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梳好,乍看之下,就和那些燕知从前碰到过的名门正派的弟子一模一样。
  他不再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可怜的小乞丐了。
  可燕知,好像从来没有长大过。
  她被困在了年少时的山上、海边和瓢泼大雨中。
  “燕知,和我回去吧。”林故依然给足了她耐心,燕知却歪头看着他背后那把剑,又看看站在剑后的那个女人,问了个不明所以的问题:“你改名了?”
  林故默然片刻,点头道:“是。”
  现在他叫施故了。
  “为什么?”
  “班主死了,不吉利。”
  施故省略了许多,比如他改名也很随意,就是在大病之后出门走了走,看中了街头那家烧饼铺的烧饼。那铺子的小老板就姓施,他说看他们姐弟两个可怜,烧饼就不收钱了。
  施,就是施舍的施。
  施故靠着这点怜悯活了下来。
  但他见到燕知,又觉得不必说太多,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是以后,以后还会有晴朗的天、宁静的海和月光皎洁的夜晚。
  可燕知没有领情,她说:“你叫施故,我叫燕知,我们不是一家人了。”
  施故一愣。
  “我们不是了。”燕知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冷冷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施故有些无措,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半晌,他问:“那你,现在想做什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燕知抬头看着他,有些恍惚。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幻术中。
  “我祝你登峰造极,万劫不复。”
  一字一句,重重敲打在了她心上。
  “我想要一把琴。”她轻轻地说着话,“给我一把琴。”
  一把能杀人的琴。
  施故不解其意,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燕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她在故意为难施故,可又止不住地想,那人究竟会给她带回来一把怎样的琴。
  是名琴兰因。
  起先见到这把琴的时候,燕知愣了一下,施故悄悄将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问她:“怎么样?这把琴好不好?”
  “你送来的,你不知道好不好?难不成你还要送我些垃圾?”燕知那时候,学会了阴阳怪气,语气尖酸,像是只受伤的刺猬,浑身都是尖锐的刺。
  施故张张嘴,似乎要解释,却终究没有再说话。
  燕知还是收下了那把琴。
  琴身质朴,神木沉香,琴弦质韧,灵气磅礴。燕知以手按弦,便升腾起无限的征服欲。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这把琴的主人,是她人生的主人。
  燕知凭借一股狠劲,驾驭了那把琴。而她和施故的关系,却若远若近,看似渐行渐远,又紧密相连。
  施故用了数年时间,成为世人眼中的鬼道之主,双剑一刀,天下无敌。燕知虽然承诺加入,可总是与他背道而驰。
  一个招摇过市,祸事不断,一个给她善后,收拾烂摊子。
  两个人慢慢长大,交流越来越少,最后变成只是一个眼神交换。
  施故从不劝燕知收手——他甚至不再执着于“回家”这个承诺。
  燕知为此愤恨。
  无数次,她想质问施故,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太多了,太多的误会纠葛,错过了就不会再有解释的机会。自尊使人后退,使人盲目,使人作茧自缚。
  燕知爱闯祸,乐此不疲。她总觉得只有这样,施故才会现身。她迫切要证明一件事——他们不会再走散。
  但她忘了,生在此间,行在此道,因果轮回,善恶皆有报。
  施故有一天,又一次莫名其妙失踪了。
  “那大概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燕知也记不清有多久,她只记得自己非常恨,非常非常恨。
  “那时候我发誓,要与他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第123章 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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