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加州故事（二十七）67

　　乔琳觉得戈登拍东西的构图嗅觉很敏锐，因此想到的第一个帮手就是他。而戈登也确实给了她一个友情价，还免费帮忙跟房东谈判和发传单。
　　“Hi，斯特凡，”乔琳给了眼前的卷毛青年一个拥抱，“我真高兴见到你，你兴奋吗？”
　　斯特凡慢条斯理地推了下眼镜，“Hi，乔琳，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不兴奋，我有点害怕。”
　　“为什么？”
　　“你不觉得你的预算定得太低了以至于所有摄影师都会开始担心胶卷的数量吗？而且你没钱雇佣摄影助理，我可能得自己装片。”
　　“哦，别担心那个啦，我们还会有三个操作员，”乔琳摆摆手，“再说了，你可以自己装片的。”
　　斯特凡挑了挑眉，“跟焦呢？这个我总不能自己做了吧？我不可能把眼睛放在镜头上，同时还要观察相机和摄影对象的距离吧？你知道这在生理上不可能。”
　　“放心吧，我给你找了个第一助理摄影的，那家伙会负责对焦，”乔琳眨眨眼，“斯特凡，我真想知道你给他们拍女装杂志照片的时候也是这么磨叽吗？”
　　“没错，”斯特凡拖长音调侃道，“也许是他们付我钱这么做，他们喜欢我喋喋不休地讲模特的头发应该再长1厘米。”
　　“说老实话，”乔琳笑着看他，“我也很害怕，我知道所有人都指望着我呢，我如何不害怕？”
　　她抬起手臂向他示意，“你看到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了吗？这就是我害怕时的表现。可我也很兴奋，我知道我肩上的责任有多重，所以我准备好了才站到这里的。”
　　“我很害怕，可我也很兴奋得要命。”
　　乔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打印出来的指路标语贴在了墙上。
　　【斯芬克斯影视作品选角现场，右拐第一个房间】
　　事实证明，坐到试镜现场桌子的另一头并没有乔琳想的好玩。来的人多数是表演爱好者和感兴趣的路人，根本没几个严肃演员，演技如何就不提了，他们中有不少人甚至很难不看镜头，也没几个能完整地把台词顺下来。
　　剩下的那些能流畅演戏的倒是勉强能接受。表演有瑕疵不算大问题，素人嘛，本来就是需要导演指导的，她原本也不想要职业气息太重的演员。
　　可其他角色也就算了，她的男主演必须得完美。但她想要的那种理想型演员一直没有出现，她想要一个“看起来很正常，却又透着不对劲的”男主演。
　　乔琳刚垂头丧气地结束了下午的试镜，准备吃点东西后再在晚上碰碰运气。没成想，她一走出办公楼，就看到了她梦中的那个男人——
　　“先生！先生——请留步！”
　　“先生，”她拉着斯特凡一路小跑过去，“先生，你有兴趣演电影吗？”
　　迈克尔·艾默生被乔琳拦下的时候还有点发懵，他没想到她真的是在叫他。
　　“我？”
　　“是的，先生，你有兴趣演电影吗？”乔琳展开了手里捏着的传单给男人看，“你愿不愿意来试试看？我们正在找男主角。”
　　没想到这男人立刻说出了一句行话：“非工会制作？”
　　乔琳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小预算，是的，但这不影响它是个很棒的项目。”
　　男人犹豫了一下后点头说：“好吧，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也许是真的有点运气在身上，乔琳非常惊喜地发现她在街头发现的这个男人不是一个简单的游客，他确实是从佛罗里达州来玩的，可他也是70年代爱荷华州一所大学的戏剧专业毕业生，现在在佛罗里达州杰克维尔的当地剧院做导演。
　　从某种角度上说，他是个专业人士。他也确实在试镜时表现得很好。
　　面对业内人士，乔琳就直接实话实说了：“我们不一定能上院线，可我敢保证我们会通过录像带渠道发行，而且有很大可能我们可以在电视上播出。”
　　已经38岁的迈克尔·艾默生听后没有感到失望，他已经过了那种梦想走在街头然后突然被人发掘天赋的年纪了，他就是因为二十几岁时在纽约寻找演艺机会四处碰壁才搬去佛罗里达州的。
　　更关键的是，他简单读了读乔琳给他的剧本片段，他觉得她的想法非常有意思。
　　乔琳见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提出了最终的邀约：“迈克尔，你觉得呢？如果你说好，这个角色就是你的了。”
　　艾默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乔琳在心底早就尖叫起来了，表面却只是微笑着说：“欢迎上船！”
　　迈克尔很快就发现，他可能真的是上了艘贼船：导演本人除了学生作品和音乐视频以外没有导演过任何东西，首席摄影师是拍平面和运动视频出身，灯光师是从相熟的剧组借的，收音师是导演乐队的成员兼任，摄影棚是导演乐队成员的家和废旧车库，剧组还没有拍摄许可，所以总是跟警察打游击……
　　从头到脚，这剧组就写着两个字：业余！
　　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导演兼编剧乔琳的创意又实在惊人，她真的完全扬长避短地写了一个符合剧组情况的剧本，恰好把所有剧组的短处都规避了。
　　迈克尔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在路上就被乔琳看中了。
　　“你身上有那种气质，就是看起来像是个平平无奇的无害邻居，然后突然化身连环杀手的感觉。”
　　连环杀手就连环杀手吧，艾默生想到了前不久刚刚被判终身监.禁的连环杀手杰夫瑞·达莫，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