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疼32


  “是这样的,虽然我的下肢知觉大部分丧失,但和腰部衔接的地方,多少还是有点感觉的。”
  “嗯。”
  “嗯,所以你能不能,稍微把手从我的屁股上挪开一下呢?”
  席羡青:“……?”
  刚才匆忙拉扯之间,他只想着把人抓紧拉住,手下意识地找了片没被机器盖住的地方托了上去。
  低头一看,这个地方好巧不巧地就是——
  对上祝鸣眼中似有若无的笑意,席羡青的手如同碰到烫手山芋般地迅速弹起。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猛地看向身旁的康复师,冷声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目睹全程康复师也憋着笑,轻咳一声:“好了,我先在后面托着机械,家属你也可以在旁边慢慢搀扶着,走上两步试试。”
  刚开始站起来时,祝鸣还有心情打趣,若有所思地盯着席羡青的脸看:“你别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平视,你们六区营养真是够好的,人都生得这么高吗?”
  可一旦缓慢地行走起来,祝鸣就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席羡青只见这人歪歪扭扭地挪了两步,便开始有些喘:“我累了。”
  席羡青:“……这连房门还没出呢。”
  开始还以为祝鸣在开玩笑,但听到这人的尾音有些发颤,意识到他口中的累可能不是假的。
  回想起康复师的叮嘱,席羡青并不让步:“康复师说了,至少要先走十步。”
  祝鸣小声嘀咕道:“好吧。”
  席羡青跟在他的身旁,手堪堪地护在腰上,帮他适应着走路的节奏。
  祝鸣实在是太久没有站起来过了。
  他近乎忘记走路的滋味,双腿依旧没有太多知觉,因而始终重心不稳,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没有安全感,
  加上他的体力实在不好,累得发丝被汗水打湿,耷拉在额前,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点带着热气儿的红。
  良久后,他又抬起了头,没说话,只是哀哀地看了席羡青一眼。
  那双黑漆漆的眼里泛着雾气,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怎么的,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所有的哀怨似乎含在那一汪乌黑的水中。
  席羡青错开视线,知道不能上当:“还有三步就到十步。”
  眼见迷惑不了这人,祝鸣喘息着,咬着牙艰难地走了几步:“你到底是六区人还是一区军区的上将啊?有必要这么铁面无私吗?”
  他吃力地走着,席羡青也在他身旁跟着,哦不,准确地来说是监督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席羡青感觉差不多了,便说:“可以休息一下了。”
  祝鸣却置若罔闻,继续向前移动。
  他的脸色开始有点发白,汗水顺着尖瘦的下巴向下滑落,席羡青总感觉这人的体力应该差不多透支了。
  席羡青心底感觉不对劲,直接伸手拉住了他:“够了,康复师说你太久没复健,这一次不能走太多,走回到起点就够了。”
  祝鸣低头轻喘着缓了一会儿,才抬眼看向席羡青。
  他汗湿的脸上扯出一个笑:“走少了不行,走多了也不行,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满意啊,未婚夫?”
  席羡青:“……?”
  莫名其妙地,哪里来得这么大火气。
  看得出来体能到了极限的时候,再温和的人也会变得咄咄逼人,祝鸣嘴唇微张地还想要控诉什么:“而且——”
  他刚想说些什么,眉头却微微一蹙,神情变得有些痛苦,后半截未说完的话瞬间湮没在了喉咙深处。
  这声痛音听起来不像假的,席羡青心里无端一紧:“怎么了?”
  祝鸣依旧低着头,也不去看他的脸,蹙眉喘息着。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席羡青彻底失去了耐心,深吸了一口气,干脆抬手掰起祝鸣的下巴:“看着我,说话,哪里不舒服?”
  祝鸣半晌后轻轻道:“……疼。”
  “哪里疼?”
  “肺疼。”祝鸣将脸微微别开,气若游丝地挤出来一句:“走太急了……有点岔气,先别碰我。”
  席羡青:“……”
  他们最后简直算得上是狼狈地回到了诊室。
  祝鸣捂着胸口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席羡青帮他卸着上臂器械的绑带,谁也都不说话。
  “你和我较什么劲?”
  席羡青说:“复健是为了自己好,这点道理都不清楚吗?你和幼儿园里怕打针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祝鸣这边岔气还没有缓过来,捂着肋骨,半天后好笑道:“小席先生,我可比你大,哪怕是幼儿园,也是我大班你小班好吗。”
  “大了不到三岁而已。”
  席羡青淡淡地进行了补充,没有理会他调笑的话:“你自己也是医生,为什么要逃避复健?”
  祝鸣一顿,而后轻笑了一下。
  “正是因为我是医生,所以比谁都清楚,脊髓损伤的预后以及康复趋势是什么样的。”
  他直起身子,抬手卸下左手器械的绑带,语气很轻松,“所以我更知道,我就是很难再站起来了。”
  席羡青没有说话。
  “一开始我每次都会来,而且次次准时不落下地来,所谓的细胞修复疗程,电击疗法,每一个我都有试过。”
  祝鸣没有注意到席羡青的眼神,只是摩挲着手腕上被器械固定带勒出的红印,“我期盼着身体会有一些回应,带来哪怕一点点的改善都好。”

第14章 疼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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