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是,就这?
  这算什么意思?
  难不成燕重萧的大招是遁离现场?
  他现在有点儿凌乱,也谈不上了解燕重萧,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还是赶紧回去跟皇帝商量商量吧。
  燕重萧出了宫却并未急着回府,他在马车中坐了很久,长孙透今日所说于他而言,其实谈不上有多让他难以接受,毕竟他从一开始跟长孙透合作之时就没有怎么信任过长孙透,这五年里他一步步绸缪至今,只缺一个契机,长孙透能拿到那份诏书是最上等的计策,他便能以最完美的借口师出有名。
  原本他以为失忆的长孙透更好拿捏,想利用失忆后的他成为最好的剑,来将燕重云重创,将诏书拿到手,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
  可惜了。
  如今叫他更为恼怒的是阿雪说过的那些话都变成了现实,就好像长孙雪又站在他面前狠狠给了他几个巴掌一样。
  他曾经在她面前有多快意,如今想起便觉得有多可笑。
  他也不曾想到,今日这份不甘和怒意竟都是长孙雪带给他的。
  燕重萧睁开眼睛,用手捏了捏鼻根处,他低声下令:“回府。”
  驾车的车夫将马鞭轻甩,寂静的夜里只剩下车轴声和马蹄声在耳边交替。
  待马车停下时,本在假寐的燕重萧睁开了眼,他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抬头望了一眼月亮。
  一如长孙透所言,今夜月色难得,月亮如玉盘悬挂于空,温柔而明亮,就连那月中的仙子都想亲眼见一见人间团圆。
  想必身处密室中的长孙雪,也许久不曾看过这样的月亮。
  燕重萧冷笑一声,转头进了萧王府。
  密室之中的长孙雪依旧坐在床边,望着那四四方方的小窗外,勉强框住的一抹月色。
  她毫不意外燕重萧的到来,今夜是元宵,他必然是从宫中回来,想必又要撕开她身上的伤口罢了。
  长孙雪偷偷揪了揪衣摆,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又聋又瞎,不用看到他,也不用听他说话。
  她等了一阵,才听到他说:“这回轮到你得意了。”
  长孙雪转过脸将目光投向了他。
  燕重萧见状愣了一会,从前他只有踩到她最痛的地方,她才会转过头来,可今日他只说了一句话。
  燕重萧看着转过脸来的长孙雪,笑出了声,这一刻他有种赢的快感。
  长孙雪望着燕重萧,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疯狗,毕竟她永远都理解不了一个疯了的畜.牲。
  燕重萧被她的眼神挑起了怒意,那些原本平复下来的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好似变本加厉一般。
  他上前一脚踹翻了凳子,“你那二哥可真是贱得狠啊,他曾那样恨过燕重云,如今竟也能再同他旧梦重温,就不怕那梦中有你爹娘大哥流着血泪骂他不孝?”
  这话无疑踩中了长孙雪的伤口,可她从这话中听出了燕重萧的不甘。
  看样子她所说过的话,应当是实现了。
  “燕重萧,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曾经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自诩了解我二哥为人,笃定我二哥必定为你所用,怎么,王爷也有今日?”
  “想来王爷如今美梦破碎,你那指望了许久的东西,得不到便是得不到了。”
  燕重萧怒视长孙雪,“那又如何?要夺这皇位本王有的是法子,倒是你,长孙透如今跟本王反目,站在皇帝那边,想必已经在燕重云和长孙家之间做出了选择,你和你阿娘,如今已是他要舍弃的弃子了。”
  他又咄咄逼人道:“阿雪,被血浓于水的至亲背叛的感觉,如何啊?”
  长孙雪没有说话,那四方格子中撒下的几寸月光,衬着她的脸色更显几分苍白。
  燕重萧似是觉得还不够一般,又道:“你也自诩了解长孙透,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要亲手将你……”
  “够了!”长孙雪大喝一声,缓缓地站起身来。
  目光不惧而坚定地看向燕重萧。
  “那又如何?他自有他的选择,也有他要走的路,不论他做何选择,我都尊重。”
  二哥这一辈子都是旁人在替他选择,身份是,进宫是,被迫合作也是。
  如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她欣慰他终于自由,不再被她所拖累了。
  第79章
  燕重萧从未觉得哪一夜像今夜这样长。
  他下床披了件氅打开了桌边的窗。
  墨黑色的夜空上挂着一轮明月, 一如元宵夜里那般明亮,却又少了几分圆满。
  方才从梦中惊醒的汗被风一卷,又带了些许凉意。
  长孙雪那双平静又决绝的眼, 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成了他的梦魇。
  他一直都认为他是占据绝对压制性的那头狮子,而长孙雪不过只是他嘴边一只无路可退的兔子。
  于是他将她关进了笼子里,他对这只兔子百般戏弄逗耍, 却没想到有一日她对自己露出了獠牙。
  她尝试用她的方式激怒他, 反抗他,用那双冰冷又带着恨的眼神凝视他。
  直至今夜这场梦,他梦见长孙雪在元宵夜里对他说的最后那句话。
  他才惊觉那座牢笼里养的,不是一只兔子, 她身上流淌着长孙家的血, 也是头斗志昂扬却根本不畏惧死亡的狮子。
  燕重萧望着天上那轮月, 攥紧了身侧的手,长孙雪那么笃定他会输,那他就让她看清楚, 他是如何将象征胜利的头颅摆在她的面前, 叫她欣赏这份最独特的战利品。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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