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七十一


  秦毓章早在顺喜禀报时就已起身,也不计较,淡淡地回了一句:“桓将军。”
  明德帝依然八风不动地坐着,问:“结果如何?谁得胜了?”
  桓云阶呈上两张记分表,难掩激动:“陛下请看,三天三场,每一场都出了两个满分。”
  “两个?这武曲星下凡,还能一分为二?”皇帝打趣道,接过表单扫了几眼,“顾钰,顾穰生的儿子,不稀奇。”
  他翻到后三张,来了点儿兴趣,“贺眠,这小子是哪家的?”
  桓云阶答:“他是殷侯的侄儿,遥陵贺家的子弟。”
  “嗯,原来是贺鸿锦家的。”明德帝点点头,“不错。”
  “不过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朕只准备了一把奖赏给武状元的匕首,得让他俩分出个胜负来。”他卷起记分的纸张,“其他人呢?试前不是说参考的有五六十。”
  “那臣安排他俩再比一场。”桓云阶说完淡了笑,一脸恨铁不成钢,“至于剩下那些,不提也罢。”
  “……算了,在精不在多。”明德帝摆摆手,又对秦毓章说道:“你这边也抓紧时间阅卷,顺便把殿试题目拟一拟。”
  他思索半晌,用捏着的纸卷一敲手心,“就以国用岁计做主题。”
  秦毓章拱手应道:“臣,遵旨。”
  第074章 七十一
  夜雨晨止,难得好春光。
  晏家的院子里,大家合力抬了张长桌出来,各自把誊录了会试答案的草卷摆开,互相阅卷点评。
  江拙首先去看裴明悯的卷子,卷面一如既往比印刷体还要干净,感慨道:“不论看多少遍,依然会被明悯的字惊艳,这手正楷真的太漂亮了。我也摹了些字帖。”
  “你这字是得继续练练。”晏尘水正看他的卷子,头也不抬地说:“但他那一手师从颜柳,自小练起来的。你临时学不如学今行。”
  “我?”贺今行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笑道:“我是挑便宜的写,所以写行书,容易写,又容易辨识,没有仔细练过什么技法。阿拙莫听他瞎说,练字在于坚持,喜欢什么就练什么。”
  江拙对他点点头,“我会坚持的。”
  他便垂下目光,专注到自己手里的草卷上,“第一道题目很保守,主出《论语》,我琢磨的破题点在‘先王之道’,从《中庸》里取的释义。尘水以《商君书》作答,倒是另辟蹊径。”
  “《商君书》?”裴明悯探身过来看了片刻,“确实新鲜,但是否激进了些?”
  “嗯?”晏尘水抬头,皱眉道:“明悯有何解?”
  裴明悯温和地笑,说出的话却寸步不让:“要论一场吗?”
  被撇到一旁的贺今行看这俩架势,拿着草卷默默离得远了些。
  阳光洒了满院,西北角的枣树正发新芽,两只麻雀在屋檐和枝杈间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筑巢。
  树下放着把摇椅,张厌深没管这些少年人,拿着小蒲扇,仔细照看着火炉上的茶壶。
  火炉另一边,携香正埋头清理一盆韭菜,晨间才挖出来的,难免夹些枯黄草叶带些泥巴。但她去杂不用指甲,用小刀;薄薄的刀片在她指尖能翻出花来,做什么都不稀奇。
  待壶中水沸,老人沏好茶,将小桌上的六只小盏挨着倒得半满,又晾了一会儿,才出声叫少年们过来饮茶。
  这边正好论到末尾,就着台阶作了结。
  “文章不必苛求尽善尽美,互相评阅为的是让你们不拘泥于惯有的一种思路,要放开眼界,兼容并蓄。看过评过便莫要置气。”张厌深拿蒲扇指着茶盏,“东风易换年华,且将新火试新茶。”
  携香已理好春韭,顺手端了一杯递给贺今行,然后从老人手里接过自己的,嬉笑道:“裴公子带给先生的社前茶,婢子也跟着沾光了。”
  老人轻呷一口热茶,笑道:“老朽也许多年不曾尝过,咱们都得谢谢裴小子。”
  几个小的便用“行动”感谢裴明悯,后者边躲边笑:“学生也是完成爷爷的嘱咐罢了,当不得先生言谢。”
  “那就托你替我谢谢你爷爷。”张厌深饮尽杯中茶,将茶盏放于手边桌上的茶盘。这一套用具是裴老爷子过年时命人从稷州送来,让自己的孙子在会试放榜前、茶芽初茁时,将其与新茶一起送到这里。
  他承了情,心中笑这老儿还是奉行“拿人手短”那一套,口中却道:“殿试以往都在三月初,今年想必也不例外。其题目历来由皇帝亲策,今日天气好,我们便来猜一猜天意。”
  说到殿试策问,少年们立即拖了长凳短凳,围坐一圈。
  携香便端着盆回厨房准备午饭。
  稀疏的枝影照过来,张厌深伸出食指,“其一,皇帝向道,钟爱黄老。策问有可能从此出,论方术,论鬼神,论敬天法地。”
  然后在少年们聚集的目光里摇了摇手指,“但几率不大。”
  江拙不明白,习惯性问了一句“为什么”。
  晏尘水:“陛下都快成道士了。”
  “慎言。”裴明悯轻咳一声,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人人皆知陛下崇尚道学,陛下自然也知。但陛下要预防臣下揣摩题目,这反而有很大可能成为幌子。”
  贺今行:“有道理。而且殿试策题也有考官参与,今科是秦大人主考,他不是更注重实用吗?应当不会同意陛下这么出题。”

第074章 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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