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七十九358


  “也是。”嬴淳懿不反驳,“你连日辛苦,先休息去吧。”
  贺今行便依言告退,在营地守卫处拿回自己的包袱,要取出吊床时,才发现还有个水囊。
  先前装了药,说等它晾凉,等着等着就这么给忘了。
  一小碗的量并不多,他一饮而尽,舌尖甚至来不及觉出滋味甘还是苦。
  几十里外临河的约莫半人高的野草丛里,几个人正快速地向河边移动。其中一人抱着一只箱子卖力地跑,还不时被身边下人低声催促“老爷快些”,也没时间埋怨腰酸背痛。
  正是临时决定潜逃的郑锋毅一行。
  此人从忠义侯处得知那贺今行非寻常书生,谨慎又会武,便心知不妙,即刻决定走为上计。
  虽西城门已封,但他早有警觉,这两日一直让亲信带着财物跟着自己,一出事,不必回城,就能直接远走高飞。
  他还为此特地绕了个大圈,从一处少为人知的河湾走。那里有他上任以来就舍钱养着的渔船,渔夫平日打渔为生,关键时刻就是他的救命底牌。
  已经能看到泊在岸边的渔船的时候,他却忽然放慢脚步,“不对,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亲信初时没听见,以为自家老爷紧张得幻听,欲劝他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跑路才是正事。然而一慢下来,一缕乐声就飘进了他耳朵里。
  幽深的曲调,哀婉的音色,节奏适宜,显然吹奏者十分娴熟。
  这一曲在梨园肯定很卖座,然而在此时此地,却不亚于迎面而来的利箭,令人汗毛倒竖。
  一行人都不约而同地弯下腰,藏进草丛里。
  一人说:“好古怪的调子,不像咱们江南的。”
  另一人说:“这好像是……埙?”
  “别管是什么了!老爷,附近肯定有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郑锋毅气喘吁吁,还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一时只顾得上拍自己的胸口顺气。
  又有人出主意:“老爷,要不咱们不从这儿走……”
  不从这儿走从哪儿走?其他地方都要盘查,他一眼瞪过去,却见那名亲信忽然住了嘴,一截带血的刀尖从他心口刺出,正朝向他。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就别急着回了吧。”
  年轻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还没回头看,身侧一名亲信就喷了他满头的血。
  左右也都有人!
  要杀他!
  可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大把的钱财没来得及享受!
  郑锋毅瞬间生出无穷的力气,抱着箱子站起来就没命地往前跑。
  渔船就在几丈外,篷里一豆灯火,已经变成活命的希望。
  身后似乎没人来追,又或许是他跑得够快,总之他成功地敏捷地跳到船上,大喊:“快开船!”
  然而渔船只轻轻晃动,系船的绳索尚套在岸边木桩上,他又听到一股乐声,刹那间浑身冰凉。
  先前听到的那埙声正是从船篷里传来。
  一人躬着腰从里面走出来,手中握着一只石埙。在月亮下站直了,郑锋毅才看清这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然而他也挎着刀。
  生死存亡关头,郑锋毅剜肉般忍痛将怀抱的箱子扔向对方,便要往河里跳。
  然而下一瞬,一条长腿向他下盘扫来,将他扫翻在地。还未挣扎,后背便踏上了一只脚,将他往甲板上重重一碾。
  那箱子里的金银珠宝泼了半空,纷纷落落,砸得他直喊“饶命”。
  “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放我一命!我还有很多的钱存在银庄里……”
  “太吵。”踩着他的年轻人却面色冰寒,因先前那一曲没能吹完而十分不悦。
  “有什么好商量!”郑锋毅立即闭嘴。
  “这人脑子蠢,躲躲藏藏倒是狡猾。”岸上一人走过来,黑衣金刀,却是漆吾卫黎肆,“石榴差点跟丢,但还好目的地没变。”
  “石榴说这厮是因为谋害小贺大人不成,怕被告发,才匆忙潜逃。”他耸了耸肩,“未免太不了解小贺大人。”
  小贺大人虽年少,但身手比他们这些漆吾卫不差半分。
  “你想动我……贺今行?”船上的年轻人却忽然开口。
  “没成……”郑锋毅欲辩解,刚开口便被抓着领子拖到船舷,连头带颈掼入河中,灌了一嘴巴的水。
  河面很快冒起水泡,搭在船上的半身死命扭摆挣扎,却不能挣脱半分。
  “双楼。”岸上的黎肆见对方情绪不对,出言提醒。
  陆双楼这才把人提起来,定了定神,说:“老规矩,面皮剥回去复命。衣裳留着给许轻名,剩下的,剁了,扔河里喂鱼。”
  黎肆点点头,抬手招弟兄们过来处理,“能饱鱼腹,也算这厮为此地生灵做一点好事。”
  郑大人一口水卡在喉咙,吐不出,叫不了,只能绝望地蠕动,而后眼睁睁看着刀刃落在了自己脸上。
  陆双楼就着另一侧的河水洗了手,拿出几张信纸来,对着星光翻看,“剩下的不多,明日休整一天。”
  上好的宣纸,洒银描金,记载着一个个人名与官职。
  黎肆取了一颗药丸给他,看着那份名单,犹豫道:“这真的是统领的命令?”
  “不该问的别问。”他将纸张折在手里,声音寒如霜雪,“既是任务,做便是了。”

第159章 七十九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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