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二十八493


  顾横之派人回营寨拿油布,但两里路说近不近,雨却迅速地大起来。他想了想,拔出将旗,取下那面绣有白虎的旗帜,张起来,做雨棚为伤患们遮雨。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让旗子破了不少小洞,在底下遮雨的军士们却自责不已。
  将旗就如生命一般珍贵,他们没有保护好它。
  顾横之又找来幸运没被损坏的小旗,盖住将旗上的破洞。
  他说:“它在我心中,永远崭新,永远飘扬。”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静,沉着;但其间蕴含的力量却越来越强,仿佛永不枯竭,令闻者忍不住泪流满面。
  “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杨将军狠狠眨了眨眼睛,糙老爷们儿流什么马尿,不合适。
  除了完全失去作战能力的人被送回了营寨,剩余的人都留在关楼这边。
  “等这场雨停。”顾横之回答。
  所有将士便都期盼着这场雨下得再大一些,再久一些。
  然而上天的眷顾终究是有限的。它给了剑门关的将士们一点希望,很快又将希望收走。
  雨势随着黑夜一起退去,东天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只剩丝丝小雨。
  军士们不必命令,便重新进入战备。
  顾横之则把将旗拆下来,装到旗杆上,重新插好。
  山风一吹,旗上白虎便重新舒展,上面的血迹、锈迹与尘灰都被雨水冲刷干净,重新变得干净而威严。
  他望着旗帜,说:“死守,守不住。”
  将领们围着他,一名伍率问:“公子可是要出关迎敌?”
  杨将军立即接话:“公子,不能出关!”
  剑门关的地势,本就是出关容易,回来难。更何况是这样的境地,南越人一定也等着雨停,进行最后最猛烈的冲锋。
  出关迎敌,就是有去无回。
  “按朝天关到剑门关的路程算,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大小姐就到了。我们再撑一撑,或许就能等到援兵了啊?”杨将军手足无措地劝道。
  “来不及了。”顾横之摇头,“只有将南越人的正面部队阻挡在关楼外,才能拖延时间,等到铮姐来接管剑门关。”
  若是还在关楼接战,一旦被击溃,剑门关就会被南越人迅速攻占,进而占领他们的营寨。火棘岭山高坡陡,极据地利。若是被南越人布防,哪怕顾元铮率兵赶到,不再经过一番血战,也很难拿回剑门关。
  但若能将南越人的正面部队挡在剑门关外越远的位置,就越能拖慢他们占领剑门关的时间。哪怕还有小股的南越人从崖上栈道切入,顾元铮一到,凭借兵员优势,就能够迅速收割他们。
  “哪些人,愿意随我出关?”他环视关楼上下,粗略点数只有三百余人。
  然而这三百余人中的绝大部分都站起来了,剩下的多是腿脚受伤,不便移动。
  顾横之抿了抿唇,微微笑起来。
  “小半随我,大半随杨将军。”他说:“出关,守关,都是英雄。”
  至于到底能有多少人出关,军士们把剑门关所有的马都牵来,也只有五十余匹。
  关楼大门被南越人的尸体堵住,他们便架起木板连接官道与楼墙。
  做好所有的准备,雨终于也彻底停下。
  晨曦透过云层,唤醒大地。
  “南越人要冲锋,我们也要冲锋,但我们地势占优。”顾横之跨上战马,驭马走出关楼。他没有带别的武器,只背一杆长.枪。
  马蹄踩上南越人堆就的尸山,枪身抵上脊背,他压低身体,横枪一凛,冲出剑门关。
  “自上而下,则势不可挡!”
  一人一枪,一马当先。
  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五十余名同袍紧随在他身后。
  南越人推出弩机,黑甲士兵已配备刀盾准备就位。
  弩机连发,箭雨直射,倾斜的角度就仿佛拒马的长矛一般。
  但长矛会刺穿马匹,羽箭则会被他扫落、挑飞、拦在他身前。
  直到穿越这阵箭雨,接近弩机和弩手。顾横之才放开缰绳,长.枪自手心滑出,几乎没有凝滞地刺穿脖颈,而后双手握枪,直接将人挑起,甩进南越士兵的队伍里。
  血花在空中喷洒,就像一场雨。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所有南方军都随他开始杀敌。
  他们冲进南越人的步兵队伍里,撞翻弩机,撞飞盾牌,在大刀砍向马腿之前,就刺穿持刀的南越士兵,然后踩着尸体,继续冲锋。
  他们都不再控马,目标只有一个,向前,再向前。
  他们不断鞭马,加速,再加速。
  南越人的战鼓响个不停,但此时此刻,他们的士兵再也不能像昨日进攻一般不惧死亡,反而调头蜂拥向林海。
  宣人这支毫无章法的骑兵就像突然爆发的山洪一般,不止冲垮了他们的进攻阵型,还淹没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尤其是为首的年轻将领,银甲长.枪,披一身鲜血,宛若巫神。他所在之处,竟仿佛比昨夜的关楼还要难以攻破。
  短衣匹马,能移剑门。
  南越军中除鼓声之外,开始响起第二种军号。
  顾横之看到他们的几名将领在远处堵住去路,横向奔走,以砍头催动士兵回返。
  越接近林海,关道越发宽敞,但他们仍然一往无前,毫不留恋身后。
  直到南越人能够分散将他们包围,再难寸进。

第206章 二十八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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