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二十50

  “这是醉花粉了吧?”贺冬说,“看这疹子起得又急又密。不过今日裴老太爷大寿,来这儿的应该都指着机会一飞冲天,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莫不是被算计了。”他三两句说定结论,看向白衣男子,“你不管管?”
  白衣男子垂着手,只看了一眼,轻飘飘道:“自家猫儿狗儿打架罢了,何须管。风尘场上的规矩,赢了就是道理。”
  “那可惜了,这姑娘身段容貌还是不错的。”贺冬有些遗憾地摇头。
  裴家请这些妓子来是为了增光添彩,面容有损,就不可能出现在台前。虽然日后会好,但是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可就没了。
  他虽看不惯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却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毕竟别人的地盘,主人家也说了不必管。
  贺今行没想这么多,只问:“若我帮她,可算坏规矩?”
  空气安静了两呼吸,白衣男子拱手答道:“自然不算。郡主肯垂怜,是这猫儿的福气。”
  “那就好。”
  见少年走出几步,贺冬忙追上去,“哎,主子等等。”
  贺今行停下,回头轻声问:“冬叔,可有对症药?”
  贺冬一顿,“你一定要帮她?”
  “她帮过我。就算没有,我们拉她一把也不过举手之劳。”贺今行眨了眨眼,“勿以善小而不为嘛,冬叔。”
  很多事他改变不了,但也有很多事,他力所能及,就一定要做。
  不问前因,不虑后果。
  “我就知道。”贺冬瞥了一眼楼下那女子。
  这可不是举手之劳。
  风尘妓子最是薄情寡幸,贺冬心道,只盼好心有好报吧。
  他自袖袋里掏出一小折油纸包,递给对方。
  “我就知道冬叔能救。”贺今行双手合起来拍了下他的手,绽开笑容:“那信要紧,您先走吧。”
  后者点点头,揣着双手,“照顾好自己,可别再干什么傻事儿了啊。”
  他本想板起脸,看着少年人弯弯的眼睛,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下楼即分开,贺今行转向花厅。
  那女子尚未起身,她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虽匍于地,身形体态却呈现出柔弱的美感,仿佛不胜风雨的花枝。
  那是常年累月刻意训练出的结果,几乎成了本能。
  她六岁入青楼,五两银子,就让她爹按着她的手画了卖身契。幸而有一身好皮囊,被妈妈挑了去,学得琴萧歌舞,媚人手段。
  磋磨十年,片刻不敢偷懒,才得了楼里一顶小小花冠。而今一朝错信,就要全部付之东流。
  她不甘心。
  今日若因伤脸不能登台,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
  楼里面孔年年新,做上等妓子总比做下等娼货好。
  她咬着牙要爬起来。
  却听身旁传来一声“浣声姑娘”。
  她立时愣住。这声音很轻,柔而不娇,她第一次听见时就记在了心里。
  然而此时此刻,怎么会出现呢。
  在她以为是幻听的时候,却被人小心地抓住了胳膊。
  “这是缓解疹子的药。”贺今行把人拉起来时趁机将油纸药包塞到对方手里,一边快速地低声道:“你走到这里不易,请不要放弃。”
  他说完便走,却被拉住了手腕,遂回头看去。
  “你,”见到一张陌生的脸,浣声愣了一瞬,然而对上那双桃花瓣似的眼,便犹豫尽去,刹那间生出极大的勇气。
  她稳住了心神,问:“你会看吗?”
  没有说看什么,贺今行却明白她说的是寿宴上的表演,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会。”
  浣声得了肯定回答,心中仿佛有什么落下,又有什么升起。
  她忽然反应过来,举袖遮住自己的脸,抓着对方手腕的手先是五指一松,然后慢慢放开。
  “你先松手,好好说话。”
  归云出岫楼的小阁楼里,裴明悯看着自家妹妹颇有些无奈。
  裴芷因锁着他的一条胳膊,“不,四哥你先答应帮忙。”
  “你不说事,我怎么帮?”
  “你先答应嘛!”
  “不可,君子言出必行。你不说,我怎知我能否办到?办不到自然不能答应。”
  “啊。”裴芷因拖长了声音,她清楚兄长的性子,所以抓着对方的袖子摇了两摇便放了手,“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事。”
  她挥手让屋子里的仆从都退下,只剩下自己和两位哥哥。
  裴明悯倒了杯茶塞到她手里,然后坐下来,“那你慢慢说。”
  “是因为景书啦。”裴芷因也坐上半张椅子,撑着下巴,有些发愁:“前些日子,京城傅家不是和秦家定了亲么,谁知傅三转天就伤了脸,被退了亲。”
  裴明悯看着她,“这和傅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宣京傅”也是“八望”之一,起源稷州,但早已自称京都人,在稷州不过就一座宅子。
  甚至族内有传言,稷州傅算不得傅家人。傅景书兄妹论辈排序也不和在宣京的兄弟姐妹相同。
  “本来是没有关系。”裴芷因说:“但傅三不知从哪里听了闲言,硬说景书医术了得,要景书进京去给她治伤。”
  “京中多少名医大夫都治不好,连太医也看过了,都说没救,景书怎么能行?我看她分明是心中有气不能撒,要找个比她更不如的到跟前揉搓出气罢了。”

第023章 二十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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