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四十二842


  贺鸿锦得了这句赦免的话,应声是,才抬起头来。
  裴孟檀旁观整个过程,一动不动。他当然不会认为,皇帝斥责贺鸿锦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相信自己。
  下一刻,明德帝便把目光转向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太让朕失望了。”
  裴孟檀脑海空白了一瞬,然后又同时闪过许多念头。他脸上的皮肉也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强忍着低声问:“臣不懂陛下圣意,恳请陛下垂示。”
  明德帝彻底不耐烦,提高声气骂道:“事事都要朕明言,事事都要朕来办,那朕要你们、要满朝文武何用?啊?”
  随即喘了口气,按着额头,怒极反笑:“要是秦毓章还在,朕用得着听你们在这里狂吠一堆废话吗?”
  皇帝怒气冲天,就连候在殿外、等着送今日奏本的贺今行都听见了些动静。
  里外内侍早跪了一片,他站在殿檐的阴影下,也无意识地皱眉。
  贺鸿锦和裴孟檀不约而同地早早入宫,针锋相对,恐怕今早淳懿那边出现了意外。
  过了一会儿,两位大人前后脚走出来,看到他,似乎都想说些什么,但又顾忌另外一个人,就都没开口。
  贺今行也不可能主动问他们,行了礼,便错身而过。
  一个时辰之后,他去刑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蛇头的尸检已经做完,他被一片极薄极窄的刀片割喉而死。
  贺今行观察片刻,问带他来看尸体的郎中:“你们大人就认定是兵马司做的?”
  “不然还能是谁?”郎中回答:“忠义侯身边聚集着不少能人异士,有人扮成兵丁混在队伍里看守蛇头,也很正常吧。”
  贺今行想起《大宣律》里的法条,又问:“行凶的人和凶器都找到了吗?”
  郎中:“兵马司不肯配合调查,反而把事情栽赃到我们弟兄头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贺今行:“没有其他证据?”
  郎中摇头。
  “那确实不好办,人死在你们手上,你们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动的手,只能和他们僵住。”
  “唉,看我们大人怎么说吧。忠义侯也得听陛下的,只要能得陛下首肯,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他们配合办案。”
  贺今行听罢,牢记自己只是监督、不能随意插手,没有再说什么。
  他回到通政司,一中午都风平浪静,难得小憩。下午他嘱咐郑雨兴注意北楹那边,还有哪位大人又进宫了。然而快到下衙,都无事发生。
  他借着公务去驿馆,见了顾元铮一面,将忠义侯不会再插手南越的事告诉对方。
  “怪不得沙思谷今天早早出门、早早回来,到现在都没出过门呢。”顾元铮乐了,转念又道:“能让忠义侯松口,想必你也付出了代价。再加把力,把这事儿办成了,咱们就算两清,我还另外谢你。”
  贺今行摇头,“借了别人的刀罢了。”
  “嗯?”顾元铮瞧出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正想问他,
  就听他说:“还请将军注意沙思谷的人身安全,只要他不在这里出意外,此事应当能十拿九稳。”
  顾元铮应下,不好再问前言,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哦对了,你上回让我的兵去盯的那几个人,都被刑部抓进牢子里了,还要继续盯吗?”
  “不用了。”贺今行说:“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顾元铮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吃喝拉撒都记在这里面了,你自己看吧。”
  这是拿出斥候侦察敌情的架势了,贺今行更加感激:“有劳将军和诸位兄弟。”
  但内容大都很寻常。有些不寻常的反应,也都是在得知舞弊被揭发之后、刑部来抓人之前,四处打点求人帮忙或是直接收拾细软带儿子跑路,这种细推下来,也不能算作异常。
  贺今行合上册子,再次道谢。
  离开驿馆回到官舍,柳从心在他门口等他。
  两人交换了一下消息,柳从心惊道:“蛇头死了,那现在岂不是就剩咱们手里的线索还连着?”他缓了缓,再低声道:“秋婶在江北,我写信请她回来一趟,尽快找到这个商人是谁。”
  贺今颔首:“好,就看从那个‘商人’身上能查出什么。”
  柳从心:“倘若真查出了什么,水落石出,你打算怎么办?”
  贺今行毫不犹豫地回答:“如实上奏,还其他参与今科会试、殿试的考生一个公道。”
  这个答案明明在柳从心的预料之中,真的亲耳听到,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转而问:“那个闲汉是榨不出什么了,怎么处理?”
  贺今行想了想,说:“他固然犯了罪,但罪行应该不致死。继续关着,等真相大白的时候,再交给刑部定罪判刑吧。”
  要是现在就把这人放出来,他怕也会被灭口。
  柳从心听完,笑了一下,“好,我按你说的办。”
  贺今行看他笑,也抿唇浅浅一笑,然后端起烛台送他回房间。
  第二天,不论是宫里还是各个衙门,几乎没人再提舞弊案。
  贺今行知道案子陷入了僵局,刑部卯着劲往下查,但线索断在蛇头那里,想要新突破还需时间。至于裴相爷那边,他没有刻意让人去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动作。
  但安静得如此彻底,他还是直觉不对劲儿。
  转眼到初五朝会,贺鸿锦一言不发,裴孟檀也只禀农事与水利,百官亦半个字不提科举舞弊。

第299章 四十二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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