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七十五961


  他以叙述的语气,将他的推断尽量平静地说完。
  可加重的鼻息与剧烈起伏的胸膛,让另外三人谁都能听出他的自责与懊悔。
  “这不能怪你。”裴明悯为他感到惆怅,安慰道:“旧案疑点重重,你尽你所能去找寻真相,这件事绝对不是错。”
  柳从心关注的却是案子本身,这也是他来的目的之一,“前天你在刑部要立案状告贺鸿锦,不惜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查到什么关键证据了?”
  谈起正事,晏尘水反倒好受些,没有提及忠义侯,只是吸着鼻子点了点头,说:“明天冬叔送我去大理寺,不,先找盛环颂,把我掌握的所有证据和线索交给他。一案归一案,不管哪个案子,贺鸿锦都别想洗脱。”
  他攥住矮几边沿,环视在场诸人,“舞弊案翻出来,加上这两桩旧案,舆论首当其冲的一定会变成贺鸿锦。因为他刑部尚书的身份,今行的案子也会被延后,就还有翻案的时间。”
  柳从心冷笑:“案子还没判呢,他什么错都没有,是被冤枉的无辜者。”
  “你我都明白,就别计较这些用词了。”裴明悯即道,自袖中拿出陈老大那份供词,“陛下不许我进京讨个说法,我本来藏身在至诚寺,混进城就是为了此事。你们看。”
  仔细看罢,柳从心惊怒之余,不解道:“你怎么拿到的?”
  裴明悯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陆双楼帮的忙……我没提那个蛇头,但他先带我去的安化场,显然早有打算,我只是正好撞上了。”
  听到答案,趴着的站着的都是一愣。
  贺冬倒不怎么意外,心想算那小子还有点良心,又瞅着安静的当儿插了一句话,“需要我和星央做什么,尽管安排。”其后便不再发言。
  年轻人们重又商量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未觉更漏渐长。
  不知过了多久,梆子声飞越屋脊,传到人耳中。
  一、二、三更了,陆双楼斜靠廊柱,漫不经心地数着梆子声,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在前堂入口。
  陈林今晚回京,第一件事应该是进宫觐见皇帝。而后,不论陈林什么时候回到驻地,他都势必要到他手上过一遭。
  他作为一名办事不利的下属,理应早早在此,等候发落。
  这一等快到天亮,堂外廊檐下挂着的铁风铃才响起清越的报信声。
  陆双楼脚步一滑,悄无声息地屈膝跪地。这一招他专门练过,五步之外再好的耳力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漆吾卫驻地本就在暗渠上,被夜里风露浸润的石砖更是寒凉无比,他跪了几息便觉得刺骨的冷。就在此时,一双厚底皂靴无声无息地走到他三步之距。
  他绷紧神经,恭敬行礼:“统领。”
  陈林停在他身侧,高大的身躯遮挡了本就稀薄的星光,侧目道:“裴明悯呢?”
  陆双楼整个人都融在阴影里,低头答:“属下让黎肆押解他回稷州了,还有五日大约就能回来。”
  陈林声如淬冰:“本座记得给你的命令可不是让你好好送他回去。”
  明知故问,陆双楼还不得不将回禀皇帝的话再说一遍:“裴明悯说他受陛下密召——属下愚蠢,被他诈住了,没能及时杀掉他。”
  陈林抬手搭上他的左肩,“我看你是忘了,漆吾卫最重要的一条铁律,就是不论对错、听命行事。”
  下一瞬,巨力突袭,陆双楼身子一抖,只觉肩膀就要被捏碎。他整个胸腔爆发剧烈的震颤,在冲出口变成惨叫之前,被他咬住舌尖及时压下。同时额上青筋暴起,并瞬间凸延至脖颈,令头颈因硬扛高压而充血变得通红。
  最后,他将口腔中混杂愤怒与厌恶的血咽回喉咙,一字一句地吐出求饶:“统、领、息、怒,属、下、知、错。”
  “认清你的身份,如果你手中的刀不能砍向你的目标,那它就会对准你自己。”陈林收了手,跨过他向前,“不要再有下一次。”
  失去钳制,陆双楼当即向前半倾,拼尽力气用右手拦住左臂,才撑住自己没有狼狈倒地,然后含着满口锈腥回答:“是,属下谨记。”
  他就着这个姿势缓了许久,左臂仍然无法动弹,眼看就要破晓,才勉强爬起来。
  “陆头儿。”一直在前堂口站岗的任玖这个时候才迎上来,问:“你还好吧?”
  “我像要死了的样子吗?”陆双楼冷冷道,转身回他自己小队所在的院落。
  任玖东张西望地跟在他身后,声如蚊讷:“我刚刚真怕统领下杀手。”
  “他不敢杀我。”陆双楼用化瘀的手法揉按着自己的左肩,面无表情:“陛下已经怀疑他,他要是现在就杀了我,只会坐实陛下对他的怀疑。”
  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即问:“这么久才回驻地,陛下留他多长时间?”
  任玖回答:“统领出宫之后,去见景书小姐了。”
  傅景书?
  陆双楼眉心一跳。
  这女人又打算干什么,多大的事需要她亲自见陈林?
  陈林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但他没有留在漆吾卫的驻地考虑,而是先动身去刑部大牢,在路上慢慢权衡。
  此时的刑部群龙无首,贺鸿锦惯常独裁,失去了他,刑部侍郎在陈林面前不敢说一个“不”字。
  很快,侍郎便安排好一切,屏退了所有狱吏,亲自提灯引他下地牢,同时有问必答。

第332章 七十五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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