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救。”


  话未说完,他忽然神色微变,住了口。
  见连海和季明月面色如常,步安泰恢复笑意,吩咐几位爷叔道:“晚上有贵客在俺家吃饭,去帮帮忙哩!”
  老人们闻言,纷纷收了手机,拄着铁棍缓步离开。
  步安泰又想起什么,冲其中一位的背影喊道:“七叔,记得把你家树下埋的好酒带上!”
  如此,从墙根到门口忽然变得空空荡荡。这就令门边的几张照片尤为显眼。
  季明月看看墙上的标语,又看看大门,发现标语旁边的人像,和照片中负手而立的中年男人,轮廓极为相似。
  连海知道季明月在想什么,掏出手机搜了了下,道:“是步荣光。”
  全村把一个人的照片挂满村头路尾,供起来一样,就差建生祠了。季明月咋舌——这世上除了圣人和爱豆,没有其他人有这样的待遇。
  金钱果然是最好的建筑材料。
  “光大伯不忘本,发达了之后一直想着如何反哺村里,别的不说,逢年过节,村里每个人都能发三千块红包。”步安泰再度抹了抹他明亮的头顶,“大伯很受尊敬,大家都是自发的。”
  连海:“步总当年应该也是外出打工的典范吧。”
  “这倒是。”步安泰走累了,叉着腰,如此动作令腰间的钥匙哗啦啦作响。
  连海:“村里出去的年轻人,没想过去找步总谋个职位?”
  步安泰浮上一个可称为谄媚的笑:“光大伯正直,说自己不任人唯亲,不愿意走这个后门,特别嘱咐说步家村出来的孩子,都走正常的面试流程。但是每个去找他的孩子,他都给人发一万块钱。”
  季明月再度咋舌。
  这便是有钱人的聪明之处了,关系攀得,钱也给得,但两者拎得清清楚楚,绝不允许关系毁了自己赚钱的门路。
  走神之际,季明月脚下骤沉。他一低头,登时吓得心脏停跳了两秒。
  腿上不知何时挂了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用蓬头垢面形容还是太委婉了,女人面色比黄土还要黯淡些,发丝中裹着乌黑的东西,似泥渍又像粪便,浑身上下绽开一阵恶臭。
  季明月快窒息了,捏着鼻子往后退:“大姐您谁?”
  女人衣服裤子也破了好几块,就好像那熏天的臭气自体内生出一般,觉察到季明月的躲闪,她愈发着急地“啊啊”两声,眼中流下两行浑浊的泪。
  忍着腥臭,季明月发现了异常,瞳孔猛地紧缩——女人口中一片暗红,没有舌头。
  这肮脏的女人,是个哑巴!
  “大姐,您先起来,发生了什么?”他的心像被细针刺了下,也不顾女人身上的污渍,要去扶对方。
  凑近了却发现更为可怖之处——女人露出的皮肤无一处不是青紫相加,淤痕丛生,手腕也鸡爪一样不正常地拧着。腕上还有几个水泡,因为摩擦,啵地一声破裂,淡黄黏液沾在季明月的裤腿上。
  季明月觉得她整个人好似一只被过度使用的拖把,在地上磨来蹭去,摔摔打打千百次,没有尊严,残损不堪。
  “马兰花,你干甚么!莫要吓到客人!”步安泰大步上前,想拉开女人却又惮于那一身恶臭,只好无能狂怒。
  因为怒吼,他的头发也跟着滑稽地乱颤。
  见连海也浮出疑惑神色,步安泰赔着笑解释道:“马姨,七叔的婆姨(妻子),不是坏人。大记者见谅。哎哟,您这裤子是不是脏了了?我现在就找人去县里买一条新的赔给您。”
  随即又对不远处的几位老人喊道:“七叔,步老七!把你这招祸的婆姨栓回去,别叫她出来丢人!啧,咋还吃吗二愣地,快!快!”
  步安泰竟然说要“栓”人?季明月越想越不对,欲再问,却眼见其中一位老人拄着铁棍,脚下生风快步折返。
  女人见到这场面,像撞了鬼一样,不停摇着头,一双大眼睛中,眼泪瀑布般溢出。
  她嘴里不住发出“啊”的声音,凄厉非常。那种呐喊撕心裂肺,更令她面容扭曲到几近撕裂,比押赴刑场的死囚也不遑多让。
  被称作“七叔”的老人身板硬朗,先是赔了个卑微的笑,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接着光速变脸,骂了一句恶毒脏话。
  他来到女人面前,一脚踹在女人的腰上,随后取出腰间别着的铁链,两三下就把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女人没挣脱,被拖走了,脚上一只磨成灰白色的运动鞋掉了下来,鞋子滚了几下,像只被拔光了毛的鸟。
  季明月强忍住呕吐欲望,看着那只鞋和黄土上长长的拖痕,心里不太舒服地问步安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怜哟!马姨嫁到我们村里时还好好的,前两年发了场高烧,嗓子坏了不说,”步安泰叹了声,伸出手指在额角画了几圈,“脑瓜子也烧糊涂了。”
  “疯了。”
  作者有话说
  想要宝子们的海星(*^▽^*)
  第62章 “救。”
  “可她受伤了,伤得还不轻……”季明月想起女人的惨状。
  尤其是那双扭曲的手,仿佛直直插进他的胸膛,将心脏握紧。
  话未说完,手臂便被连海拍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
  连海一手握住他胳膊,另一手掏出手机看了看,露出一副遗憾表情:“步主任,不巧,十五分钟后我们编辑部有个线上审稿会。”

第62章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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