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梦让他们合体


  很难说闻亦在和宝贝们一段段仓促的关系里真的占到了什么便宜,他只不过避免着自己再吃“感情”上的亏。
  他让那些人像水一样流过他的心脏,却从不肯去记住任何一个。他只接受有稳固结构的,由他决定开始和结束的关系模式。
  生命将他推入一个荒僻的点,他在不停的更迭和替换中掌握了安全感。
  享乐主义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从无奈走向了坚定。
  从此他只照风月宝鉴的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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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月宝鉴:红楼梦里的一面镜子。
  正面是风月繁华,温柔富贵的南柯一梦。
  背面是白骨粼粼,血泪斑斑的现实和历史。
  第72章 梦让他们合体
  随着闻亦慢慢长大,闻琳琅的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十来岁的时候,闻亦脸上的男性化特征开始明显,和那个男人越来越像。闻琳琅对闻亦的攻击就是从那个时间开始的。
  家里,疗养院,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闻琳琅的失控不可预测,她总能找到机会对闻亦痛下杀手。
  人只有一条命,却可以死成百上千次。
  闻亦总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伴随着他长大越来越深,总有一天,自己会真的死在闻琳琅手里。
  他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临,但是那种强烈的,有关死亡的预感笼罩着他,每一天,每一天。
  闻亦忍不住审视自己的存在到底算什么?
  他没有具体的错,缺乏实际的罪。他似乎真的无辜,可确实又有那么多人觉得他不该存在。
  时间证明,闻亦最后还是长成了一个善良的大人,那个人的血在他的身体里流窜循环,并没有泯灭他的人性,他也没有真的堕落成罪犯。
  这样看起来,那个人的基因在闻亦身上并未发挥任何作用,唯独只做到了一件事,就是让闻亦厌恶自己。
  在他那里,宽容别人和苛待自己同样根深蒂固。
  其实闻亦自己也知道,他的人生根本经不起任何细品和推敲,放眼望过去,只有空旷和模糊。
  他一直在外围打转,从来没有触碰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的核心。
  他缺乏自我肯定的逻辑,就像二维世界里的一条线,无法想象出一个立方体。
  直到今日。
  闻亦走到闻琳琅身边,弯腰握了握她的手。
  闻琳琅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湮灭于幽暗之中。
  闻亦和闻琳琅的每一次相见,都是他在为被宽恕做出的努力。他今年已经三十岁,没什么追求,唯一想要的就是闻琳琅的谅解。
  恕免他的罪。
  感情不可能改变一个人,却能让一个人产生改变的念头。
  盛星河让他看到自己感情观上的荒谬之处,让他想重新梳理自己,去探究自己本可以、本应该成为的样子。
  他遇到过那么多人,可是只有盛星河会在他的伤口画出花。
  闻亦放开闻琳琅的手,直起身,看着她。
  沉默许久后,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当时在看着我。”
  闻琳琅的头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又静止住了。
  闻亦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在颤。
  “我知道你当时在看着我。”
  对于童年时被保姆虐待这件事,闻亦从不愿意回想更多。因为到最后,所有的惊痛都会凝聚在一个点上。
  那个点就是闻琳琅房间和保姆房中间,墙壁上的那个孔。
  那时保姆被警察带走,闻亦一个人待着害怕,就哭着去找闻琳琅,尽管闻琳琅大概率还是会把他关在门外不理会。
  可他还是去了。
  当时闻琳琅不在房间,他进去等她回来,想到隔壁就是那个让他觉得可怕的保姆房,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的墙壁上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发现了上面的那个孔。
  那个房子,是上世纪闻勤生从一家移民海外的富商手上买来的。那个年代的雇主和佣人的关系不平等,更不用谈佣人的隐私权这种东西。
  有些主人会在墙上打孔,好时刻监视保姆。
  闻亦记得那里以前是封着的,被墙纸贴住了,可是现在那个孔又出现,是闻琳琅把它重新撕开了。
  在闻亦被保姆虐待的那些时候,闻琳琅一直在隔壁旁观。
  才六岁的闻亦看着那个孔沉默很久很久,没人知道他当时都在想什么。
  那一天的最后,他也只是哭着去找闻勤生,说他想换一个妈妈。
  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闻亦终于在闻琳琅面前说出了这件事。
  他走到闻琳琅面前蹲下,眼神在哀求,语气却像哄孩子:“妈妈,你跟我道歉吧。”
  他说:“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原谅你。”
  这话简直卑微到了极点,闻亦甚至都不是真的觉得闻琳琅对不起自己。他只是很清楚,由他原谅闻琳琅,远比让闻琳琅原谅他要容易得多。
  他三十岁了,想要一个和解,和一个无罪之身。
  窗外秋雨滂沱,日光黯淡得像清晨。
  闻亦这样熹微的光线中,看着闻琳琅,独白道:“我背负着一个影响一生的致命错误,我日夜被它的阴霾笼罩着。这么多年来,我试图摆脱它。但是……”
  “今年春天,我心痛难耐,形容枯槁。”

第72章 梦让他们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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