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112节

  伍旭声音低沉:“自恭卿离任,新上任的虞衡司郎中是个只读圣贤书的文人,别说火器了,连弓弩盔甲都没碰过,军器局的事一概不知。那位郎中志不在此,对军器局事务并不上心,一心钻研讨好,一堆事都被搁置了。”
  “怎会如此?”陆旋说道,“在其位谋其职,这人怎能如此怠慢!”
  伍旭叹了口气:“恭卿升为侍郎,职权之内事务增加,再不能时常往军器局来,我也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事情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这几日我觉出虞衡司新任郎中毫无帮助,军器局里又出了些问题,便想去工部官署找恭卿,却不成想被人拦在工部官署外,不予通报。只说侍郎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别的,让我回去等信。”
  所谓回去等信,那自然是什么信都没能等到,伍旭只能是自己去找,等官署散了值,在班贺回去的路上拦到人,两人这才约好今日一聚。
  陆旋看向班贺,班贺无奈对伍旭说道:“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伍旭耿直道:“恭卿你别忘了,是你对我说,当今天子有意用人,我才愿回京重入官场。可如今你被调往那么一个与军器局相干不大的位置,而我虽还在虞衡司任主事,面对的却是那么一位上司,往后还不知道是何种境地。这样的官,不做也罢。”
  班贺摇摇头:“旦明兄,这话你我私下说说便罢,切莫给他人知晓。”
  伍旭说的这件事班贺也觉得难办,这才多久,便有些脱离掌控,根本来不及想出应对之法。
  军器局直系上司是虞衡司郎中,如今虞衡司郎中另有其人,伍旭将公务越级上报不合规矩,在官场中是大忌。尤其班贺是前任郎中,若是让现任郎中得知,少不得对上借题发挥,对下敲打惩治,那位门吏反倒是好心了。
  思索片刻,班贺说道:“旦明兄万不可意气用事,你回京是为施展抱负,就此放弃怎能甘心,还请旦明兄暂且忍耐。”
  “到了今日,就不只是为我自己的抱负了。”伍旭望向班贺,眼中却是对他的不忍,“你为此付出心血我看在眼里,我若此时抽身,便是置你于不义,你我共进才有现在的成果,无论如何我也会坚持下去。”
  班贺笑容染上些许苦涩:“辛苦旦明兄了。是我无能,自视甚高。”
  伍旭不悦道:“怎么能这么说,我是同你商议对策,共度难关,最不愿听见这样的话。”
  “旦明兄教训的是。”班贺打起精神,“正是需要同心协理的时候,谁也不能就此一蹶不振。”
  二人互相勉励,眼见夜深,班贺起身告辞,伍夫人连忙拿了一盏汽灯来,给他们路上照明。
  班贺走出门外,制止了想要跟出来的伍旭夫妇:“多谢嫂夫人今日款待,旦明兄不必远送,早些休息吧,留步,留步。”
  伍旭不同他讲些虚礼,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慢走,路上小心啊。”
  班贺回身摆摆手,同陆旋并肩向前走去。
  “你从没在家里说过。”陆旋忽然说。
  班贺说:“说什么?官场上的事,说了没人帮能得上忙,只会让阿毛、北平,还有你担心。况且我并不在意这些,你说那官员应该在其位谋其职,我也是如此做想。为国效力,在哪儿都一样,最重要的是做好分内事,没有合不合心意之分。”
  陆旋仍是不明白:“可皇帝难道不知道……”
  班贺眨眨眼:“或许,与太后有关。”
  “太后?”陆旋更疑惑,“太后为什么要插手这些事?”
  “我只是猜测。”班贺说道。那块赏赐的玉佩是云雁,与官服上的一样,很难相信那只是巧合。
  班贺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件赏赐到底是何用意。
  “你不是说,有一位贤王向皇帝举荐的你,吕大夫不也是他的人,他难道不能帮你?”陆旋心中为班贺不平,想着一切能起到作用的人,“至少,让你和伍先生之间畅通无阻也好。”
  班贺笑着摇头:“就是找淳王,也不能找宁王。看来你是完全不明白,我在官场上是怎样的一种身份。你从军行伍,立功升职天经地义,但文官中更重要的是入仕途径,科举入仕为最高,其余杂途自动低人一等,更何况我是以匠入仕,本就为人诟病。”
  他说来云淡风轻:“这朝廷从上至下,离不开诸位文官大臣,宁王是辅政贤王,国事政令都要与文臣商议决断,举荐一个工匠或许能说是广纳人才,不拘一格,再深就不行了。我这样的身份本就该避嫌,若是与宁王走得近了,反而损害他的声誉。”
  陆旋听来只觉得荒谬:“都是为朝廷效力,同朝为官,哪有这样的道理?”
  班贺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方才与伍旭说起,心中感慨未消,忍不住说了这些不该说的话。
  宁王当年能与师父交好,还是因为他不受重用,不在朝政中心,而今身份不同往日,当避免的麻烦还是避免的好。
  无论如何调任,都不是班贺所在意的,身在何处他都会尽自己所能。令人介怀的是,上头一个随心所欲的指令,便能决定无数人,他处在这洪流中,毫无逆转之力,被无形的力量任意摆布。
  班贺有意无意看向身旁的陆旋,站在身旁的人似乎与两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眼眸坚定无匹,比当年更为锐利。他的身上有种蓬勃的生命力,不断向上,不断斗争,正是当年吸引班贺的东西,而此时经由磨砺,更为强盛。
  避开夜巡的京营守卫,两人默默前行一段,脚下路途变得有些陌生,陆旋左右望了望,还道是夜间与白日观感上有所差异,仔细看却越发觉得不对:“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难不成,班贺还有迷路的时候?
  班贺也看了看,嗯了声:“快到了。”
  到哪儿?陆旋摸不着头脑,跟着班贺停在一扇门前。班贺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就是这儿了,进来吧。”
  琉璃汽灯勉强将门内照亮一半,这是一个比班贺那间小院还要小的院子,只有一间屋子,院里堆着数不清的木料杂物。还没等看清那些是什么,灯光继续移动,班贺径直上前推开房门,陆旋紧走几步,跟随他进入房内。
  屋里放置一床一桌一椅,不大的室内容不下太多东西,正适合一人独处。
  “这是师父以前独自做工用的一间小院。家里人多,声音嘈杂没法专心做事,专门挑了这么一处。有时候我不想被人打扰,也会自己到这儿来。”班贺从柜子里取出干净被褥,“今晚咱们就歇这儿了。”
  陆旋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心头所有杂念一扫而空,干干咽了口唾沫。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手中汽灯搁置在桌上,班贺麻利铺上床褥,陆旋目光被他的身影牵动,上前帮忙都显得笨手笨脚,抓着床单扯了好几下才抚平。
  “你真的,决定了?”陆旋不确定地去牵班贺手腕。可他的手没有切实触感,摸不到体温,更是没有实感。
  班贺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我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你情愿,我保管负责到底。放心,我不是个粗鲁的,尽管交给我。”
  陆旋清亮的黑眸中映着他的笑颜,不管不顾地将他抱进怀里:“我情愿的。”
  嘴上占了些便宜,但随着热切的吻逐渐变得激烈,动作也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起来。班贺勉强招架着那具变得滚烫的躯体,仿佛被从间隙漏出灼人的喘息烫到。努力反制没能达到应有的效果,唯一起到的作用,是让两具身体交缠得更为紧密。
  仅有的那么点不甘只能攒在心头,班贺似乎被陆旋所同化,沉浸其中无暇顾及其他。
  算了,这回让着他。
  在这夜色深处,汽灯亮度稍有些过了,陆旋短暂放开班贺,拧熄汽灯换上那盏昏暗油灯,灯影摇曳,耀眼的光亦柔缓暧昧起来。
  重新回到身边的人双目灼灼,并未因灯火昏沉而黯淡,反而比灯火更夺目。班贺在那目光注视下垂下眼睑,要不,索性熄了灯?
  那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班贺下意识抬眼看他,陆旋悄无声息凑得极近,温热的唇混着滚烫的呼吸贴上来。眼眸中清明与欲望彼此倾轧,自我争斗还未结束前,对付班贺反倒成了次要的,压制身体里的急不可耐,动作温吞起来。
  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理智,什么时候都不……陆旋克制着动作,控制着分寸,即便他根本不知道何为标准。贴着的唇并不深入,班贺喉咙里漏出一声轻哼,像是催促,陆旋隐隐的躁动变得有些不可控。
  理智这碍事的东西!


第157章 宅邸
  院墙外传来几声更响,陆旋睁眼就看见班贺的面容近在咫尺,下意识吻上去。班贺在轻柔的舔吻中苏醒,双眼半睁未闭,双臂熟练地揽了过去,环着陆旋肩背,仰头轻轻回应。
  陆旋通身舒泰,不情不愿地放开班贺,掀开被子一角,起身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清醒过来的班贺迷茫看着他的背影,当即明白过来,侧身撑着头,强忍着笑意,声音有些哑:“你要上哪儿去?”
  “我……”陆旋正要说他趁着天未亮先走,脑中忽然一闪,回头对上一双盈着笑意的眼眸,猛地红了脸颊。
  他这是早起避人成了习惯,一早醒来脑子没能反应过来,又想率先离开。
  “哈哈哈哈!”班贺再也忍不住,倒在枕头上大笑出声,却腰背酸痛,声音一下哽住,嘶了两声。
  陆旋放下衣服,倾身压上去:“不许笑话我!”
  班贺连连点头,顾着自己这身发酸发疼的硬骨头还来不及,哪里有力气笑他。
  缓过一点劲来,班贺瞥见他脸上未散的红晕,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对陆旋说过的一句话,这性子真是怪招人喜欢的。
  陆旋放开压制,重新回到温暖的销魂窝,把人抱回怀里,双手力道适中地按揉。冰冷的天铁义肢从背后贴上来,班贺身体反射向反方向躲闪,两具身躯贴得更近,直到避无可避,他们便亲密无间。
  “什么时候能不用避开人?”陆旋问。
  班贺经过短暂思考,说:“不想避开,那就不避开了。”
  那张他爱极了的脸上神色正经,双明清明,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陆旋定定看着他,片刻,自己改了口,仿若一声叹:“算了,不给你添不必要的麻烦。”
  班贺故意反问:“你甘心?”
  陆旋点头。这是他和班贺两人的事,懒得费那个口舌同旁人解释,因此没有必要特意让他人知晓。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只会徒增闲杂琐事。
  “放松点,我给你按按。”陆旋语气一本正经,手里的动作就不好说了。
  好不容易适应温度,班贺闭着眼又有些昏昏欲睡,却听陆旋说:“下回,我轻点。”
  班贺懒散地享受旬休当日难得的赖床,还有人在一旁伺候,忽略身体不适,当真是从没享受过的舒服日子。
  那声音里的窃喜很难装作听不出来,不知心里多高兴才会得意成这样,班贺闭着眼说:“下回让我试试,我动作轻,肯定不会弄疼你。”
  陆旋动作一顿,嘴里卖乖:“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班贺睁眼,睨着他,唇畔笑意更浓:“滑头。”
  “真的。”陆旋凑上去,亲亲他的嘴角,“你要我的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我就记住这句话了,等我找你来讨的时候,你要敢不认账……”班贺被子里的手一把握住,感受到短时间的变化剩下的话很快说不出来了,只化作一句感慨,“年纪轻轻,真是经不起撩拨。”
  被人掌握,陆旋呼吸重了些,喷洒在他颈侧:“你看我一眼,也算撩拨?”
  班贺:“……”
  陆旋动了动,发出一声喟叹:“不错,你只是看我一眼,我也经不住。”
  这得寸进尺的小子!班贺稍稍用力一捋,陆旋便无暇说话,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喘。
  班贺颇为惭愧,大早上的,造孽哦。
  两人窝在被子里纠缠到日上三竿才起,陆旋烧了水供两人清洗一番,收拾齐整出门,路过酒楼又买了些菜提回去。
  阿毛见他们俩大中午的才回来,追着问他们去了哪儿,竟然夜不归宿!
  班贺如实说:“你伍叔叔留我说话,太晚了,你们肯定都睡了,回来敲门吵醒你们倒不好。我和你旋哥在师父独自做工那间院子将就了一晚。”
  陆旋点头,作证他所言不虚。
  班贺接着说:“至于睡到这时候才回来,难得旬休的日子,你休假不也怎么都叫不起么?”
  阿毛打着哈哈:“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见班贺三言两语将阿毛应付过去,陆旋嘴角笑意止不住,又觉察出一些异样,班贺是不是也经常这么应付他?
  看到坐在边上傻笑的鲁北平,班贺问道:“腰怎么样了?”
  “御医的药方就是好,已经完全不疼了!”鲁北平说着就站起身叉着腰转了两转,“瞧,灵活自如。”
  “那就好。”班贺淡定点头,暗地里强撑着挺直腰,不表现出丁点异样。
  剩下的药酒说不准他能用用。
  两日后,顾拂忽然上门拜访,一脸神秘:“恭卿,你猜我是为何事而来?”
  班贺沉思片刻:“我猜,是为陆将军那座御赐宅邸而来。”
  顾拂瞪着他,不敢置信他怎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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