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秋恬白到不能再白的脸色却一点点惨淡了下去。
  潘文生想了想:“我记得不错的话,周书闻在医院上班吧,是外科的?”
  “神经外科。”秋恬说。
  潘文生了然地扬了扬下巴:“给脑子开刀的,高精度手术啊都是,按理说生老病死早就看淡了的……”
  他感叹着:“但你都差点把他吓疯了。”
  这几天周书闻的模样在潘文生脑海里一一闪过,他一动不动坐在床沿盯着秋恬的时候,印象极其深刻。
  或许因为那是周书闻保持得最久的姿势。
  也可能是因为,在注视秋恬那漫长的时光里,潘文生没有哪怕半秒钟看透过他在想什么。
  秋恬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一杯水被喝得见了底,他侧身,缓缓将玻璃杯放到桌上。
  床头灯光刺透玻璃杯壁,在桌面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你们的身体里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潘文生说:“它能够保护你们的最低生命体征,至少不让你们在消亡期到来之前死掉。”
  “这是人类一直梦想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拥有的,我们甚至无法窥探到它的一星半点。”
  “长久以来,你们自恃这样的机制而无畏无惧,”他的目光随着玻璃杯中的水光摇晃,而后缓缓转向秋恬:“但现在你还这么想吗?”
  他倾身,低哑地:“情况我都说给你听了,远远超出极限的体温就是最明显的征兆,别人不懂,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秋恬睫毛狠狠颤了一下。
  “崩溃了,”潘文生抵在膝上的手掌握紧:“彻底崩溃了!”
  第75章
  风将窗帘吹开了一角。
  初夏明亮的阳光透射进来,划过秋恬惨白的侧脸,盈盈映照他闪动着的浅黄瞳孔。
  房间里依旧昏暗,在秋恬昏睡的这些天里,长久地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小灯。
  窗帘遮光力强,那一点点缝隙中透进的自然光不足以照亮整间屋子。
  风呼呼吹了一会儿,盘旋而去,鼓起的窗帘瘪了下来,屋子里就又黑得恍如深夜。
  秋恬仍然在发烧,万幸的是,温度不再像前两天那样高得恐怖。
  但他的脸色没有人类高烧时会出现的红晕,随着温度的升高,反而愈发苍白如纸。
  潘文生注视着他低垂的脸庞,目光深深的、沉沉的,甚至带着些许不解的恐慌:
  “你现在,难道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秋恬猝然抬头。
  啪嗒!
  如同一滴水珠正中眉心,又像是尖韧刺破了最后一道薄薄的屏障。
  秋恬浑身战栗了一下。
  直到此时此刻,所有感官才彻底回归本身,他就像是长久淹没在海里,被突然揪出海面的溺水者。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疼痛宛如无孔不入的空气,凶猛灌入鼻腔、口腔、撕扯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最先被袭击的是胃部。
  秋恬只觉得一阵猛烈的疼痛在胸腹处炸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他弯下腰,剧烈呕吐起来。
  天旋地转中,捂住口鼻的手指逐渐被洇湿。
  ·
  市郊一所废弃研究院里,实验室还保留着当年的原貌,器械却焕然一新。
  “我靠,什么意思啊周书闻,你自己搭了个实验室?”
  周书闻瞥一眼东张西望的朋友,淡淡道:“就是换了几个新的器材,时间紧,环境做不到太好。”
  “已经很可以了,所以你是想干嘛?”
  周书闻拎着一个小小的箱子,对上朋友单纯且充满好奇的目光。
  这是他大学校友,以前打辩论认识的。
  读研后周书闻走了临床,他则搞科研去了,现在在市疾病研究中心上班,做血液细胞分析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我想请你帮个忙。”周书闻说。
  “就这啊,”朋友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是有什么想拿来化验的东西么,你们医院不好做啊?”
  周书闻点了点头:“对。”
  “那好说啊,你给我,我带回我们所里就行,干嘛还自己搞一实验室,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啊。”朋友呵呵笑着。
  “你们所里也不能做。”周书闻低声的:“不能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记录。”
  他气压很低,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坚硬的外壳,和往常的模样判若两人。
  朋友心里一惊,扶着椅背就颤巍巍站起来了,紧张地:“不是吧,你别是……”
  “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周书闻直截了当:“你可以放心。”
  朋友这才松了口气,又大马金刀坐回去:“可吓死我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周书闻提起小箱子,放到两人中间的圆桌上。
  那是一只银白色的金属箱子,一般医院运输疫苗、血液、生物试剂的时候都会用这种便携的冷藏箱。
  周书闻打开锁扣,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只装着少许蓝色液体的密封试管。
  “这是什么玩意儿?”朋友小心将试管拿起来看了看。
  这种蓝色液体很特别,外观有点像某些金属溶液,但又隐隐散发着些许幽蓝色的光。
  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没有哪种金属能够完全达到这样的颜色。
  周书闻看着朋友逐渐皱起的眉头和明晃晃探究的目光,无声地叹了叹。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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