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


  “你压着我了。”男人抬了抬手,将他的大猪脑袋往旁边推了推,没推动,他睡得比自己还沉。
  “林朝阳,你压着我了。”他复又重申了一遍,见对方毫无反应,轻拍了拍他脸。
  “嗯?”男人猛地惊醒,任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车窗外阳光刺眼,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
  “你怎么了,一下飞机都在睡,都快到你家了。”李英达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黑包。
  拉链拉开来,里头装满各色彩妆用品。男人一罐接一罐往脸上抹着,只十多分钟,便化了一个完妆,气色更显清爽。
  林朝阳说:“涂得跟个男鬼一样,干嘛?”
  李英达没好气地说:“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每次听你讲话都想打你。这是现在网上最流行的心机男孩素颜妆,你懂什么?”
  “好好好,心机男孩。”林朝阳伸出大拇指,往他脸上蹭了一下,啧啧道:“就你这跟刷墙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搞装修呢。”
  李英达气得差点背过去,举着气垫往脸上狂补着纪梵希的散粉,“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直男,跟我台里那群成天大裤衩大背心的糙老爷们一个德性。”
  林朝阳又挨了骂,心想,好嘛,又惹老婆生气了。
  出租车缓缓停下,林朝阳去后备箱帮李英达拎行李。这回他们直奔的林家老宅,林朝阳上回回来时,还是一年多以前。
  他去邻居王妈家取了钥匙,是的了,因自己常年不在泾川,所以钥匙一直放在隔壁。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彼此信任都是有的,王妈向来对林朝阳视如己出。
  故而一见面就难免道:“哎呀阳阳都长这么高啦,感觉比上次见还要高哦?”
  林朝阳害羞笑笑,说:“我都快三十了,哪里还会长个子,上回不也是这样。”
  李英达从背后蹦出来,“婶子好,婶子好年轻,好漂亮,身上这条裙子我好喜欢。”
  林朝阳觑了他一眼,顺势陪着聊了几句,过了晌午,才算真正进门。
  李英达一进屋就开始铺床。床单一定要MJ的,四件套也要用新的。床头摆好白梨花茶味的香薰蜡烛,每日睡前再喷点蔚蓝之水,满满的生活仪式感。
  林朝阳却没那样多的讲究,拎完行李,他便先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时,头发还没擦干,湿漉漉地就抱上来,想同某人亲热。
  李英达别开他的嘴,怯怯道:“现在才下午一点半,我要下车。”
  “下车?”男人依依不舍地扒拉着他的衬衫,坏笑道:“我这是黑车,专打劫你这种清纯男主播。”
  “你真是越来越像个老狐狸了,”李英达勾上他的肩,随男人一同滚到床上。
  林朝阳说:“那求求你,快来惩罚我吧。”
  ☆、看房
  林朝阳天不亮就起了,搭腿在门口的水槽沟子旁蹲着刷牙,和寻常乡镇汉子无异。
  李英达日上三竿才醒,见他拎回许多水果、清酒以及纸钱,还有两只老母鸡。
  他推开窗,见林家老宅外的葛花藤渐次花开,绿意葱茏,再看屋内,男人躬身举着拖把,里外清理了个遍。
  男人竟觉得,这样生活便也很好。
  午后才出的门,不想天有雨。起先林朝阳还有说有笑了,直上了半山,方没了笑容。
  李英达清楚,林家老爷子的墓,就在那座山上。
  泾川不兴火葬,老一辈人死去仍保留着土葬习俗。后来政府明令禁止土葬,林朝阳爷爷便在循着规定,先火葬,再土葬。
  所以如今墓里埋着的,不过是一匣子残灰罢了。
  到了墓前,李英达说:“你看,这水果这么新鲜,是不是已经有人来过了?”
  林朝阳面色一沉,喊着嗓说:“除了我妈,能有谁来?”
  “和阿姨的关系还是那么僵吗?”李英达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石碑旁的枯叶子,虽他与林家老爷子来往不少,但他至今仍记得,当年第一次去林朝阳家里,他瘫在床上,一遍一遍呼唤着“阳阳”的样子。
  林朝阳愤愤道:“我已经单打独斗好多年了,没必要跟她再有什么牵连。她跟她老公前几念开水果店,找我借了几万块,我也没找她要。你去国外第二年,我就跟她来往不多了。”
  李英达叹了口气,忍不住又问:“那你妹呢?她没有错,你跟你妹关系怎么样?”
  “她今年应该也上高中了吧?”林朝阳仔细想了想,若非李英达问自己,他还真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妹。
  拜完林老爷子,林朝阳又烧了好多捆纸钱。李英达陪在旁边,最后跟着磕了三个响头,下山时听男人问:“你又不是我家人,干嘛给我爷磕头。”
  李英达小脸一摊,不乐意了,“是,我不是,那我回去了。”
  林朝阳故意虎着脸说:“逗一下你,你还不高兴了。”
  “是你先惹我的,到现在跟我说不是你家人,那你说,我是你什么人。”李英达小脚直跺,活像个受了委屈的漂亮小寡妇,看得男人忍俊不禁。
  林朝阳强忍住笑,道:“那自然是我老婆。”
  “那你还问我干嘛给你爷爷磕头。”李英达白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走在前面,又实在憋不住,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既然是你老婆,那林爷爷见着我,也是要叫一声孙媳妇的。”
  雨幽幽停了,青石板路上,苔藓错落交叠。李英达取了纸,用心擦着皮鞋上沾着的湿泥巴。

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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