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


  李英达顷刻机警,循声看去,见一只狐假虎威的奶猫从塑料袋里探出头来,冲自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似是挑衅。
  林朝阳说:“忘了说,今天刚捡的。”
  李英达略厌嫌地看了眼,不知为何,他不喜猫,或者准确地说,他不喜欢这只猫。
  “流浪猫很多都有病毒的,你就这么把它带回去,万一传给大毛它们怎么办。”李英达说着,小心取了消毒纸巾,捏着塑料袋的边缘,将那袋子拖得离自己更远了一些。
  林朝阳不苟言笑地说:“你以前不很有爱心吗?高中的时候还帮忙照顾流浪猫狗来着,现在怎么嫌这嫌那。”
  男人哭丧着钻进他怀里。眨了眨疲惫的眼,语气喃喃,“我说我要是为了一只猫吃醋,你会不会觉得我好蠢。”
  “你是不是傻。”林朝阳摸了摸他的头,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外头下起绵绵的小雨,车厢里正温暖。
  “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李英达似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今天走的时候,摄影师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他们觉得,你长得也还不错,想下次找你约拍来着。”
  林朝阳涩涩地瞥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不假思索道:“我就算了吧.......你知道,我最害怕拍照的。”
  这话不假,李英达是清楚的,若论对镜头的恐惧度,林朝阳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只是可惜,白瞎了这么一张不负众望的脸。单看外形,他并不输自己见过的许多顶流主播,只是林朝阳向来不爱装扮,平日里无人就大衬衫、大裤衩,在家甚至就套个白背心,极少有真正用心修饰的时候。
  李英达突发奇想道:“傻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个B站账号,或者微博,没准就红了呢。”
  林朝阳连连摇头,“我不适合做这个的,那是你的战场。”
  话才说完,他又转了话题:“对了,我也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新家钥匙,我拿到了。”
  林朝阳临发车前突然想到这么回事,都还没来得及拆包,取了放在储物层里,刚好想到这么一回事。
  “我对装修不懂啊,也不知道你想要啥样的。”林朝阳颇有仪式感地将包裹拆开,从中抽出两把亮汪汪的钥匙,“给你一把,以后,我们就有家了。”
  “有家了。”李英达贴在男人肩膀上,接过钥匙,握在手里,“有家了。原来有家的感觉是这样。”
  “上海是个角斗场,生活也不是言情小说。”林朝阳无端感叹了句,把头搭在他耳边,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像两只蜷缩的狗。
  “几年了?”李英达问,“这是第几年。”
  林朝阳认真想了想,“算上美国那几年,也快有十年了。”
  “十年哦,人生中有几个十年。”李英达突然调皮,“有时候想,人生对半的时间都花在你一个人身上,有点不甘心。”
  林朝阳忽而一顿,身体僵硬几分,“什么叫花在我一人身上你不甘心,不花在我的身上,你还想花谁身上?”
  “你好凶,不要用对学生说话的语气对我说话。”李英达勾上他脖颈,大胆把手伸进男人的衬衫里,眼神暧昧,“最近都这么忙,林老师,你也不催我交作业。”
  “现在提倡义务教育减负,我怕课业压力太大,李同学欲罢不能。”男人勾唇一笑,一把握住他乱动的手,俯身凑近。
  “欲罢不能?”李英达跟着靠近,近到能看清男人唇上的纹路,太干了,是需要滋润的那种干。
  他翩翩笑道:“我欲壑难填。”
  ☆、前任
  “你叫什么名字?”
  “李英达。”
  “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我喜欢听音乐,看书,偶尔会打球。”
  “你为什么想报考我们学校。”
  “因为......”男孩语气微沉,低头一笑,“因为,它离上海很近。”
  “离上海很近?”林朝阳仰着面,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这也算理由吗?”
  “还不是因为离你很近!”李英达噗嗤一笑,演不下去了,自个儿先破了戏。
  林朝阳举着书,敲了敲他的小脑瓜子,语重心长地像个老师,“小祖宗,是你说让我扮演考官,跟你模拟一下艺考问答的,结果每次都是你笑场。”
  “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像一个老师?”李英达斜眼看着他,满眼都是笑:“不如以后你就做老师吧,别做医生了。”
  两人笑了半刻,林朝阳忽而正经道:“马上就要艺考了耶,再过两个月,我也要走提前招了。”
  “我们都要长大了。”李英达一把抓起书包,背在手臂上,往前面跑,“你来。”
  两人一路拐上政教楼的天台上,恰逢周五,学生们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半个操场都只见到两三个人。
  李英达一屁股坐到栏杆上,随风远眺道:“林朝阳你看,翻过这座山,就是外面的世界了。”
  “你想去更大的世界吗?比泾川还要大的那种。”
  “多大?”林朝阳问,眼里却只有某人。
  “像上海那么大,或者,比上海还大。”
  “想啊,从小到大都在这么一个小地方,谁不想走出去看看?”少年挽起挽起少年的手,晚霞里听过去的歌。
  “放的什么啊,好土啊。”李英达满是嫌弃地摘下他的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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