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一咒怨鬼神啊, 好厉害的名头。和咒灵，两面宿傩不太一样呢。”五条悟小声吐槽，他就站在岚的身边, 这种程度的小声, 自然瞒不过在场的其他人。
“……地狱。”沢田纲吉倒吸一口凉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连地府鬼神都出来了啊，忍不住垂泪, “果然，妈妈爸爸，我干这个事业最后还是会下地狱的吧。已经在有生之年见过未来的地狱辅佐官了。”
“你好，鬼灯君。”岚站起身，也像鬼灯一礼, 被对方侧身避开了。
鬼灯收回抗在肩膀上的巨大狼牙棒，眼神落在五条悟的身上, 点头说道，“两面宿傩不属于地府管辖, 他可以归属于咒怨形成的妖物了。岚大人请不用对我行礼, 这次过来是想向您表达谢意, 顺便确定，您给予亡灵夏油杰的力量，是为了什么？”
“叫我岚就可以，不需要加上‘大人’，我不太习惯。”岚揉揉炸毛的五条猫猫, “杰，这边的杰哥，是我在意识迷蒙的时候本能行为，看到他残缺不全的灵魂忍不住出手用自己的力量补全了。这次也没来得及确认他的情况, 请鬼灯君帮我解释下其中的区别吧。”
鬼灯从善如流，说明夏油杰的灵魂里混入了岚的力量，相当于成为了神明的从属，他们是不会要求这样的灵魂去进入轮回。同样，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主神在旁的流落其他世界的从神，基本上只能在人世与妖怪人类混居。
“如果杰哥自己选择轮回呢？”
“只要他放弃你赋予的力量。并非我们苛刻，而是带着您的力量，他就会带着自己每一世的记忆轮回，对人类而言并不是好事，且您的力量也会影响其他转生的灵魂，轮回对他来说也失去了意义。”鬼灯无感情起伏的声音传来，“您为这方世界做的事情，天地鬼神都看在眼中，既然他是您在乎的人，这点特权我们会给他。那个时候，我们会确保他的灵魂完整。”
“真的？那么，我也要一个特权，我也是关系户！我是岚酱重要的朋友！对吧岚？”太宰治强势插入对话，无视鬼神浑身散发的不悦气息和大大的井字，开开心心地举手发言，“提问……”
“织田作之助，我手下文书分队第一小队队长，去年得优员工之一。”鬼灯依旧是冷淡的公事公办的声线，太宰治安静下来了，鬼神眼尾腥红的纹路微微倾斜，鬼灯侧首看向他，“作为他的上司，勉强带一句话。不要那么快下来，他不着急。”
江户川乱步心中咂咂嘴，瞧瞧难得一见的失态模样，这还真是踩准了太宰的死穴啊。
“他可以选择行走人世，或是在他想的时候转世轮回。”鬼灯三言两语把问题儿童打发走，继续说道，“当然，这在世界保住的情况下，如果失败了，自当共担生死。最后一个，阎罗大王让我提醒您与他人，世界众生并非他们人类独占一头。”
最后的一句话却是看着在场的众人所说的。
“此世的神明、鬼、妖、精怪，自然万物都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我们会承担自己的责任，鬼神妖怪这方请交给我们来吧。自然之灵只能拜托您了。”
“世界的七成生灵……原来真正的意义是这个啊。”有人低声说道。
“这么说起来，即使全世界人数加上，其实也不算是世界七成了？”沢田纲吉有点被吓到，他转头去看岚，才发现那个少女哭了。
哎？啊？哎哎哎！！？怎么就哭了，糟糕糟糕，别是被鬼神给说哭了吧？
鬼灯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摸这位从灵魂或者力量而言远超他们的少女的头，“请不必自责，大家都在看着你，也会帮助引导你。您的意识是诞生才两年不到的神明大人，对他人都如此温柔，为什么不对自己也更温柔一些呢？”
“在我等眼中，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善与恶。作为活了四千年以上的鬼神，我想这一点点经验还是可以指导下您的。”
岚此刻是感到羞愧的，她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偏颇，如果说它们传达的是世界上的‘人’是所有生灵，那么她理解的‘人’就只是人。
何等傲慢。
想通了这一点，岚的力量肉眼可见的飙升起来，那股挥之不去的疲倦与重压感减轻了，虽然还是感到有压力，却没那么虚弱了。她因为背离‘真理’而虚弱受限，又因为错而逐渐回到在自己的平衡中。
她忍不住抱住怀中的五条猫猫，借由他的皮毛擦擦眼泪。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不舍与眷恋。
“谢谢你，鬼灯君。”
“鬼灯就好。”鬼灯松了口气，看到其他人大哭大闹、哀嚎哭泣他能够无动于衷，但看到过于温柔以至于被感情蒙蔽双眼的神明，就忍不住心软，他刚刚甚至想当场掏出心爱的金鱼草哄人。
恐怖如斯，这就是高阶神明的魅力吗？
也没人真的想要你的金鱼草啊——来自远程窥镜的阎罗大王。
隔阂感。
五条猫猫敏锐地感觉到仿佛和岚身处两个世界的隔阂感，一种更高的非人视角与同伴吗？他冷冷地盯着鬼灯身上非人的部分，被对怨气等负面情绪感知敏锐的鬼神垂眼看来，漆黑如深渊的眼瞳对上一双孤高如苍穹的竖瞳。
“另一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六眼。虽然有猫咪的身体作为掩护，但他在这里待的越久，排斥感越大，岚你还是尽快把异世界的灵魂送回去的好。他与你不同。”
在五条猫猫要发火前，岚手疾眼快地将猫安抚住，“我知道了，我很快也要回去了，会带他一起回去的。总之……还得和那边的朋友们短暂的告别一下，顺便完成那里计划的事情。”
“啊，白泽那家伙那边有变身丸子，需要吗？”鬼灯提议道，“五条君的状态虽然是猫咪，但是变身丸子可以让他保持几天人形，总比一直黏在您身上来得轻松。”
想到就做，行动力极高的鬼灯完成了今天的来意，这就准备离开了。虽然世界要毁灭了，最糟糕也是百年后的事情，他们的工作反而因为世界的融合变得更加繁忙，不然也不至于从亡灵中吸收新员工。
工作到世界毁灭前为止。世界不毁灭，就得一直工作下去。想想也是令人精神万分的未来呢。
“告辞，如果您愿意，随时可以来地狱玩耍。变身丸子我会派人送到您手中，事务繁忙就不打扰了。那么，下次再来拜见。”
砰——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鬼神，消失了。留下一室阴沉的气息，也随着空气的流动而缓缓消散。
“啵。”一声吹泡泡的声音响起，是江户川乱步，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唇角高高扬起，鼓起的脸颊瘪下，“真有趣不是吗？有地狱就有天堂，有鬼神便有高天原的神明。这么想想死亡的确不是那么令人痛苦和恐惧的事情了。”
“太宰，还没回过神呢？”名侦探大人郁闷地发现，太宰治还在神游天外不知道想什么。
太宰治回过神来，捂着下半张脸，上半张脸的眉头轻轻皱起，眼睛里却满是笑意，想来此刻他的嘴也是微笑的模样。
“……不，我只是，有点高兴。死亡果然是一件非常值得我期待与追寻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有死亡，乱步君不觉得这是恩赐吗？”
“啊，真受不了你。名侦探大人，现在宣布，可以散会了。”江户川乱步站起身，肩头的小披风随着动作轻轻扬起又落下，“上层对接的头疼事件就让他们头疼去吧，我们的努力和方案也只有接下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咒灵飙升与舆论民情。”
“这是需要交给每一个人去决定自己生活世界的最后结局。我们在其中占有的份量太渺小了，渺小到，捏在一起也救不了世界。决定未来的，果然还是大多数的普通人。”
“哦对了，岚酱，等等可以先别走，和我再聊聊吗？我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知道~”江户川乱步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另一边的名侦探大人，亲昵而自然。
像是遇到了认识多年的故人。
“我也要！”太宰治也是如此。
“好啊~”岚欣然应允。
*
对比这边重新认识旧友的进程。太宰治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里，盯着荧幕里的‘岚’、‘五条悟’和‘路人A’上演的狗血剧情，一脸的不忍直视。
他起初看到‘岚’满脸倨傲的走，然后见到左拥右抱的‘五条悟’就贴上去，求加入的剧情，出戏出到完全看不下去。倒是里面的‘路人A’很像五条悟的骄傲的那一部分性格，可是没有实力又不帅气的他，自然得不到‘心爱’之人的芳心。看着假岚和假五条悟勾勾搭搭而黯然伤神。
中原中也，白麒麟，与其他几人倒是在里面领了路人背景板的戏份，但完全不出彩。那个蠢货就顾着占假岚的便宜了。
“真是够了，你这个蠢货。”太宰治踢了踢脚下当坐垫的始作俑者，眼里一片死寂，“虽然我不知道岚酱和五条悟去了哪儿，但是看着你用他们的脸做出非常失格的事情，还是让人恶心又看不下去。”
锋锐的刀刃架在了男人的脖颈上，细细的血线出现在脖颈上。
“异能力，你在的吧？”
“他死，或者醒过来，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