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水底171

　　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发现不对劲之处。

　　就在他想着小季翡要怎么走出这些迷宫的时候，就看到她举起小拳头，一圈打在眼前的镜子上，随之镜子龟裂，啪的一声粉碎落地。

　　江于渊：……可以，这很简单粗暴。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季翡一面面打碎镜子，镜子很快就重组、愈合、回归原位，移动的速度快乐起来，路线不大水牛变化，身在其中方向感必然错失，很容易被误导。

　　看着这个迷宫还是有点小心机的嘛。

　　但小季翡完全没有失去方向感，只是以直线前进，镜子在她的小粉拳里一面面碎，无论怎么重组都无法阻挡住她，随着她走到尽头处的出口，终于看到了一扇门。

　　她推门而入，江于渊跟了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像是水上乐园那种带水的滑梯，一路蜿蜒着向下。

　　近处还可以看到光亮，越是向下越是黑暗，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这谁见了都要感觉到窒息的。

　　而小季翡面无表情，丝毫不惧怕，直接往下一坐，顺着甬道滑了下去，光亮消失之后，又是黑暗，只是这黑暗里还有点奇妙的画面，那就是甬道仿佛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海底生物，各色的鱼儿涌动着，负责照亮海底世界的是会发光的水母，仿佛是深夜的星辰照亮天空。

　　这才对嘛。江于渊想，毕竟这地方处处都考虑到了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如果隧道里真的很黑暗可怕，那不得给孩子吓出病来，毕竟不是每个孩子都像是小季翡这么胆肥。

　　这孩子好像天生就失去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隧道的终点是一个水池，下面奇异的形成了一个空洞，水停留在隧道口，只是流下一些涓涓细流，并没有将整个洞穴都给填满，而水池边上的是一些小毯子，小沙发，还有一堆玩具，可以让小孩子玩乐。

　　小季翡扑腾了一会儿才爬上岸，她回头看了一眼池塘，那表情难以言喻。

　　江于渊猜测，这里的空间和上面不同，和现实世界里相同，要下水就得会游泳，而且在水下不能呼吸，所以不会游泳的小季翡才会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狗一样扑腾。

　　小季翡身上湿哒哒的，踩过毯子，绕过玩具，看向正对着隧道口的那面山壁下的一坨不明生物。

　　“就是你抓的小孩？”

　　那坨不明生物长得像是乌贼，但它是粉色的，身上有这密密麻麻细长的触手，又长又短，如果都是短短的，那看着倒是有点像是一个毛球，加上长的部分，就像是个怪物了。尽管圆润且粉，但看着还是很诡异，仿佛是一坨坏掉的汤圆。

　　它没有五官，却可以发出声音：“我看到你了……你现在带着其他人走，我还能放过你。”

　　“放过我？”小季翡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此时她不像是一个小孩子，更像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对自己实力无比自信的战士。

　　那颗坏汤圆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还在说：“孩子，我不想伤害你，要是你想走，现在就可以走，我也不留你，但如果——”

　　话还没说话，一只小小拳头就到了它的身上，小拳头整个没入柔软的躯壳里，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粉色坏汤圆像是爆浆了一样噗的一声飞溅开来，喷了一山壁，仿佛是在上面涂上了粉色颜料，还有些落在了水池里，染红了水池里的水。

　　江于渊觉得回去之后，最好让季翡学习一下救生技巧，免得哪天自己被她一个不高兴揍了，当场就能下地府去与鬼为伴。

　　就在他想七想八的时候，突然看到粉色液体开始冒泡，犹如岩浆一般腐蚀着山壁，而那水池里的水也开始沸腾了起来。

　　小心——

　　他喊不出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那粉色怪物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刚刚没有的冷酷。

　　粉色液体腐蚀山壁发出阵阵浓烟，小季翡的身影被浓烟掩盖，江于渊急的不行，再怎么强那也是个孩子啊，碰到这样的阴招，指不定也会被暗算到。

　　难不成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性情大变，变成长大后那难以形容的样子的？

　　江于渊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感，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来源于哪里，毕竟他没有实体，只是突然觉得疼痛难忍。

　　然后他就睁开了眼。

　　肚子疼，饿抽抽了。

　　“……”

　　这种时候哪有空慢悠悠吃饭，江于渊飞奔至厨房，打开冰箱随便拿了些能吃的东西，一边吃一边回房间，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垫了肚子，至少不会抽抽的疼了，他这才躺下抓住碎片，祈祷自己可以进入其中，往下继续看。

　　结果他躺了老半天，死活进不去状态，这给他整郁闷了。

　　就连季翡给他发短信，说发现了一家不错的店，邀请他去吃吃看，他都有点提不起精力来。

　　结果就在他准备起来去赴约时，突然陷入了沉睡，再度进入了碎片世界里。

　　回忆仿佛停顿在那被粉色侵蚀的世界，烟雾缭绕着充满了整个洞穴，忽然，在烟雾之中一个八卦阵亮起光芒，一道气浪以八卦阵为核心四散开来，驱散了迷雾，迷雾涌上隧道，咕嘟咕嘟犹如隧道里的水沸腾。

　　而粉色液体也失去了它的腐蚀能力，变成了普通的不明液体，安静地躺在山壁之山、水池之中。

　　江于渊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小小身影，当即松了一口气，她还好好的，没有受伤、没有什么情绪失控的迹象。

　　而她手中抓着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东西就不太好了。

　　那是一颗长着四条小肉手的心脏，看上去还有点小恶心，像是变异的动物肝脏，看着就不太好吃。小季翡的手还没有那颗心脏的一半大，却牢牢抓住了那颗心脏，没有完全的碰到，中间隔着一层气状的雾气。

　　江于渊一时间分不清那是心脏的气，还是小季翡为了不碰到这怪异玩意儿而放出的气。

　　小季翡将那颗心脏举到眼前仔细瞧了瞧，心脏四周的小肉手挣扎着去推小季翡的手，却怎么也碰不到她。

　　江于渊确定了，这是小季翡放出的气。

　　“怎么会这样……”长着肉手的心脏开始颤抖，声音里满满的震惊，“为什么你能抓到我！这太不对劲了！你放开我！”

　　“很奇怪吗？”小季翡问。

　　“我可是和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了，你怎么能抓住我！”肉手心脏大为震动，“这不可能！我是无形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小季翡似乎是感叹般的说了一声。

　　而那颗肉手心脏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求饶：“小妹妹，我没有做坏事的心思，我就是一个人在海底太寂寞了，所以想要玩伴，你看那些小孩不都没事吗？我放开我好不好，我好痛啊呜呜呜……”

　　“不好。”小季翡干脆拒绝。

　　“为什么不好？”肉手心脏似乎是看她年轻小，认为她好骗，语气更加柔弱可怜，“我本来也是人，以前被人拐卖到这里，连家都不能回，本来我还有特别喜欢的人，还因为拐卖犯和买家，让我和心爱的人分开了。后来我还被强迫生下了三个女儿，因为都是女儿，她们被活活淹死在这里……你知道我有过难过吗？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就投井自尽了，没想到死后没有去地狱，反而是被困在了这里，我只是太想我的孩子们了，可是我找不到她们呜呜呜呜——”

　　“嗯，还挺可怜。”小季翡表示了赞同。

　　肉手抖了抖，似乎是对于她开始同情自己而感到高兴。

　　小季翡话锋一转：“可是你很可怜，外面那些孩子的爸爸妈妈们也很可怜啊，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摇晃的小肉手一顿：“……”

　　它似乎是没想到这小孩子逻辑性还挺好。

　　“还有以前被你困在这里的孩子们，他们就不可怜吗？他们的父辈对不起你，但他们尚且年幼无知，尚且无知。”小季翡追问。

　　“你怎么会……？”

　　“我看到了。”小季翡说。

　　小肉手开始颤抖了起来，连带着那颗心脏也开始抽搐一般的收缩起来。

　　“反正你也死好久了，既然死后做了坏事，那就一命还一命。”小季翡陡然加重了手劲儿，心脏随之破裂。

　　最后只剩下它不甘的声音在一片小天地里回荡。

　　——“那他们又该拿什么来还我？！”

　　破碎的心脏消失在空气中，小季翡手心空空，而她带来的幻象消失后，周边还残留的一些玩具碎片也随之消失。

　　江于渊看着，开始琢磨起这地方的玩具，是不是都是刚刚死掉的那位女士具象化出来的。

　　小季翡没有回答已经消失的人的问题，她回身去了隧道，一跃而上，顺流爬上去，隧道里陷入了一片全然的黑暗，下来时的奇妙美景仿佛只是一种错觉，唯有黑暗永恒。

　　许久许久，光亮才再度出现，小季翡到了那光亮之处，便看到小孩子们惊恐的缩在一起，就想是一个团子。

　　他们看到小季翡来，纷纷跑到小季翡面前，把她给包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石珊瑚怎么都碎掉啦？”

　　“这里好黑啊呜呜呜……”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问了起来，一边问还要一边抓着小季翡不放，给她整的都有点生无可恋了。

　　江于渊才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个信息：带小孩，真累。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承受过这样的痛苦，难怪那么早熟了。

　　这时，她的小手机突然响起了相当复古的铃声，她的小手机是前任宗主买的，为了可以联系到她特地给安排的，里面全是宗派里一些重要职位的长老的电话。

　　以及她爸爸妈妈和小于渊的手机号码。

　　她掏出手机看是小于渊的电话，于是让小孩们安静，随后自己到一边去接电话。

　　“喂。”

　　“我在水底。”

　　“啊，没有危险啦，就是那种水上乐园，你知道吗？嗯嗯，对，好呀好呀，那你要给我留，我很快就回去吃了，这边好吃的好多，你有空的话，也过来吃吧。”

　　“真的吗？那我等你过来哦，我让宗叔叔请你吃，嘿嘿，这是他答应我的哒。”

　　挂了电话之后，小季翡脸上那有点疲惫的僵硬才消融了许多。

　　江于渊看完又酸了，怎么的，你这小旧友的声音还带放松功能啊，能让你直接就恢复精神了，他又不是什么恢复精力的药物。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小季翡干劲满满地走到小孩子们面前，说：“就是关了灯而已，你们急什么？平时在家里睡觉不关灯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