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各有算计18

  她啧一声:“云生镖局跟你做的是长久生意,钱的事嘛……”

  王掌柜蚕豆一样的眉毛往上一提:“怎么说?”

  “等三天后于县尉交钱,我立刻就给,一旬一结,少不了你一分的。”

  这年头,熟客在酒楼茶肆赊账,挂单到第二年都是常事。听李明琅一说,王掌柜立刻放下心来,一旬一结账,这是什么良心镖局?

  至于为何不能当日结钱,李明琅也有她的算计。往后生意做大了,铺开了,若是家家都当日销账,那镖局极容易陷入周转不过来的境地。眼下她尚有爹娘留下的家底,但也经不起挥霍。

  日头尚未变得毒辣,李明琅挥别王掌柜,顺走一壶紫苏饮,乘上绿豆的马车,优哉游哉地回镖局去。

  早市还没散去,一路上,人声鼎沸。李明琅撩起珠帘,看向走街串巷挑担的卖花郎,摇着铜铃卖糖的老人。她的生意只针对酒楼和大户,不会影响到小本生意的店家,如此才能互惠互利,不至于断了普通人家的生路。

  快至镖局,李明琅就听到马的嘶鸣。她搭着绿豆的胳膊跳下车,拎起斗篷往门边疾走,就看到张镖头领着一群镖师在从院里搬东西。

  一只只黑木箱子又大又沉,两个壮年男子才能抬起,放到车板上,车轱辘都跟着打一个颤。

  “张镖头,你们今日就出发吗?”李明琅上前问。

  张鸿鸣肩上扛着长刀,皮做的刀鞘黑黝黝的,在阳光下反射出饱经岁月洗礼后的光泽。他搔一搔纷杂的胡子,一双虎目望向李明琅。

  “点好货后马上走。”

  李明琅看着张镖头手下一个个筋肉虬结的镖师,眼馋得很,却知她不能心急。

  “张叔,此行凶险,害了我爹娘的山贼也一时没有下落,你们大家务必小心为上。”她拱手道。

  “明琅小姐,你放心就是。”张镖头的刀鞘拍了拍遮盖木箱的油布,“李大哥没来得及完成的单子,我说什么也得完成他的心愿。做咱们镖局这行,讲究的就是诚信。既然接下给票号押银子的单子,就没理由退缩。”

  他生得高大壮硕,眉毛像一对黑蚕似的拧紧:“我还有一事不放心,乙等镖师都被我带出去,镖局里无人得用,可如何是好?”

  李明琅低眸浅笑:“这事你不必挂心。现在咱们做的生意,只需要脑子和算盘珠子,不用舞枪弄棒。就算有急事,我还有谢少侠帮忙不是?”

  张镖头的眉心凹痕更深:“那个谢钰,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来历不明,你们才认识几天,就信任他了?大小姐,你太天真了吧。”

  “我省得。”李明琅说着,嘴角不由浮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现下她镇不住张镖头、林师爷等镖局老人,提拔谢钰做她的副手,让他们两相斗法,她才能稳住场子。否则张镖头等人一定会仗着她资历浅,年纪轻,还是个姑娘,而轻易爬到她头上去。

  张镖头又道:“你还未出阁,不懂这个年纪的男人,稍微长得五官端正点,就自以为能走哪都有人捧着。我不在,大小姐你凡事多问问林师爷,别轻易被这不知道哪个茅草堆里冒出来的小子迷了心眼儿了!”

  李明琅脸色一寒,娇艳的脸庞一时间冷若冰霜:“张镖头,这话说得过了。”

  “……我算是你的长辈,这也是为你,为镖局着想。”

  “知道了。”李明琅俏生生地站在门槛后,“你把心揣肚子里去吧。我心中有数,又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了,野男人哪有我家镖局重要?”

  张镖头这才放心,领着一众镖师跟李明琅道别,翻身上马。离开前,张镖头拽住缰绳,枣红马儿在明琅跟前停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腰间,素白的斗篷下,金乌弩鲜红的弓身若隐若现。

  “大小姐,你跟你娘亲的性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罢,张镖头吁的一声,打马离去,镖局的车队绵延,约莫一刻钟后就彻底没了踪影。

  李明琅愣神,少顷,才一脸疑窦地搔了搔脸颊。

  她的娘亲,朱氏妙娘,性格温柔坚韧,是十里八乡出名的贤妻良母。出能操持镖局生意,入能做一桌子佳肴。

  她长相随娘,生得娇美柔弱,性子却随了爹,一副火爆脾气。从未有人说过她们母女性格相似,今个儿倒是头一遭。

  夕阳西下,云湘城西城门外的一户农家小院,朱家特意辟出的书房内早早亮起油灯。

  桑氏珍重万分地端起一壶灯油,给书桌上挂满深褐油渍的灯盏里注上新油,又取下木簪,挑了挑蔫头耷脑的灯芯。

  “时候不早,该用晚饭了。”桑氏把油腻腻的木簪插回发髻里,欣慰又得意地看向他们朱家的独苗,“都读一天了,仔细伤了眼睛。”

  苍老泛黄的手搭上朱学义肩头,却被啪一下拍开。

  “欸!娘,你别打扰我!”朱学义举起书卷,闭目默诵,口中念念有词。

  桑氏捂住被儿子抽疼的手,捧着心口。不愧是她儿子,最是认真刻苦,学里戴高帽留长须的先生都说,整个云湘城就没有比她家学义更用功的。

  等明年科举下场,学义定能一举考上秀才,到时候他们朱家的门槛都得被媒人踏破,管你是开镖局还是开钱庄的,都得挨个排队认她挑选。

  想到镖局,就想到早死的小姑子。桑氏不禁咬牙切齿,嫁得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早早的死于非命?

  至于李明琅,什么云生镖局的大小姐,不过是个孤女!有什么本事冲她叫嚣?

  “学义啊,娘早上去城里交活,听针线铺的嬢嬢说,你表妹这几天上上下下的可忙了。”借着油灯,桑氏眯起眼睛做起了针线,“又是给镖局招人,找了些不三不四的乞丐做事,又是给酒楼送货的。听说他们镖局来了个俊俏后生,说是新来的镖师。噫,还没出孝期呢就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朱学义手上一顿:“表妹不是在家给姑父、姑母敬香么?”

  “呸,你听她胡说八道!她这个小姑娘,心眼多得很。上次我去李家,门都没近就遭她赶出来了,你娘这张老脸啊……”

  桑氏嘴里骂骂咧咧的,又翻起老黄历把早逝的朱妙娘夫妇翻出来骂了一通,说他们走南闯北做大生意,却一丁点没想起他们朱家人。

  “你爹这么大年纪还天天下地干活,腰疼了也不敢跟他妹妹讨一个闲置。他们李家也就年节里接济几两银子,忒吝啬了,咱家缺那点臭钱吗?”桑氏骂到口干,仰起脖子把凉茶一饮而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幸好你是个带把儿的,还是个上进的。听娘亲的话,多去你表妹家转转,警醒着点,该是咱们的就是咱们的。”

  朱学义抿紧嘴唇,他既嫌弃桑氏低俗市侩,丢他这个读书人的脸,又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桑氏的精明对他们一家人都有好处。

  “儿子晓得了。”朱学义放下书卷,“过几日,我就去镖局看看表妹,免得她遭了外人欺负。”

  “哎,你知道便是。”桑氏这才敛了怒气。

  与此同时,福满楼的二楼雅间,王掌柜正在跟李明琅对今日的账。之前他们谁都没有做过类似的生意,合作的第一天,还是得认真仔细着点。

  “白天,四十份一档的餐食,六十份二档的,晚上也是……”王掌柜眉飞色舞地打着算盘,木头珠子噼里啪啦地响,“一天下来,居然比平时多赚一倍!”

  “那可不?”李明琅拿木镊子夹起一枚花瓣,放进茶碗中,“福满楼的桌子再多,能一次性坐下一百多号人吗?这个饭点,一楼还有人点一壶酒一盘花生米就坐一晚上呢,哪来的赚头?要我说,你该趁这几天多找几个洗盘子的帮佣,后厨也得多加人手。”

  “嘿嘿,这点我早想到了。”王掌柜笑眯眯道。

  才做一天生意,他就看明白了李明琅的为人。没有偷奸耍滑、尔虞我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虽然脾气骄横,但胜在为人诚恳爽利。

  雅间的窗户虚掩,大堂熙攘的人群清晰可见。李明琅望向忙里忙外的店小二阿都,又望向门边缓步走进店里的白衣青年。

  “你们店里有个叫阿都的,之前我来,他下厨做了碗面,味道很不错。”

  王掌柜闻弦歌而知雅意:“噢,我明白,明白!明儿个就把他提去后厨当学徒,工钱也提一提,省得埋没了人才。”

  李明琅脆生生一笑:“掌柜的说笑了,我就是看他老实,给你提上一嘴。对了,王掌柜可认识城里做器皿的工匠?”

第10章 各有算计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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