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旧疾38

  宋枝落闭了闭眼,等涌上来的无力感褪去后,轻声说:“我没事,去叫烟儿来。”

  林寻把宋枝落扶到床上休息后,很快找来烟儿。

  烟儿跑进门的时候,声音染上哭腔,“小姐你怎么样啊?”

  宋枝落倚在床头,淡淡地笑了笑,“死不了,还是按照原来的药方给我煮点药吧。”

  “我知道了。”说完,烟儿着急忙慌地出去了。

  宋枝落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血色尽失,就像一只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只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恨意。

  当年姜添月是下嫁宋家的,彼时的宋聘还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在成婚后,宋聘靠着姜家的势力一步步高升,直到入京为官。

  但十年前姜世蕃被害,姜添月失踪后,宋聘仅仅悲痛了几天,就迅速娶季蓉为妻,绝口不提自己的发妻,可他拼命想要抹掉的过去,却因宋枝落的存在而难以磨灭。

  宋枝落就是那个时候在宋聘的打骂罚跪中,落下病根,只能用药调理,不能痊愈。

  宋枝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梦里的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到了小时候姜添月背着她逛庙会,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乖乖地趴在姜添月的背上。

  姜添月两手托着她的两条小短腿,嘴里浅浅地哼唱着童谣。

  “桃李子,鸿鹄绕阳山,燕燕尾涎涎,莫浪语,谁道许……”

  末了,姜添月对背上的宋枝落说:“阿娘不要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

  年幼的宋枝落听后,晃了晃脑袋,用软软的奶音说道:“娘也要长命百岁。”

  姜添月轻轻地笑道:“好,娘答应你。”

  可下一秒梦境一转,原来热闹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灯笼孤零零地挂在街头。

  宋枝落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姜添月的名字,却始终无人应答。

  漆黑的夜就要把她吞噬。

  “娘!”宋枝落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看向头顶的帷帐,头疼欲裂。

  等她缓过神,抬眼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左手端着一只瓷碗,眉头轻蹙,“梦到你娘了?”

  宋枝落低垂着头,神情恹恹,“嗯。”

  景离抬手,掌心带着温热,轻轻摸了摸宋枝落的头,“把药喝了,你娘应该不希望看到你生病。”

  宋枝落乖顺地接过景离手里的碗,唇角却扬起一抹讥笑,“可我的旧疾永远治不好了。”

  宋枝落养病的几天里,景离的手下也把要找的人带了回来。

  王府后院。

  一个褐布麻衣的男人被按着肩,跪在地上,嘴角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还有未干的血迹。

  那人低着头不说话。

  景离也不恼,捏住男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张鸿,吴兆辉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毒死他?”

  张鸿还是不说话,押着他的侍卫踹了他一脚,“王爷问你话呢。”

  宋枝落在张鸿面前蹲下身,漫不经心道:“让我猜猜,你今天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张鸿红着眼抬头,诧异地看着她。

  身后的景离也是一愣,“人是家里带回来的,没去赌坊啊。”

  宋枝落也不急,翻出那枚纽扣,好整以暇地问张鸿:“这个纽扣,你应该很熟悉吧?”

  说着,她将纽扣捏在指尖上,朝张鸿伸了过去。

  在看到那枚纽扣的同时,张鸿的眼里带着一丝疑惑,却又有一闪而过的惊惶。

  “我不……认识。”

  宋枝落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鸿,好笑道:“你怎么会不认识呢?你冒着被革职的风险,也要换上这样的纽扣。”

  “你胡说!”张鸿情绪激动,瞪着宋枝落。

  宋枝落莞尔一笑,却笑得有些渗人,“一般的纽扣,中间都是四个穿线的小口,而这个纽扣,穿线口只有三个。”

  “那为什么好好的四口不用,却要做三口的?”景离出声问道。

  “因为,”宋枝落顿了顿,字字珠玑,“这是赌徒的信仰。”

  “三口意味着三面通财,你好赌,所以坚信四口阻财,三口为佳,一来八方,财源广进。所以即使在刑部不允许的情况下,也要把自己卒服上的纽扣改成三口。”

  “你口说无凭。”

  “你两年前毒害吴兆辉后就辞了狱卒的职务,但你的卒服回收上缴了,”宋枝落嗤笑一声,“我们大可去查一下,你的卒服上其他纽扣是不是这样的。”

  张鸿突然冷笑一声,“那又怎样?一个纽扣而已。王爷您也说了,我和吴兆辉无冤无仇,我犯得着去害他吗?”

  “还不说吗?”景离轻轻拍了拍张鸿的脸,淡声问道。

  张鸿死咬着牙不说话。

  景离一步步走近张鸿,用虎口抵住张鸿的喉咙,声音冷硬,“本王的耐心可不好。两年前那个人能给你的,本王也能给。但那个人现在保不了你,而本王,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说完,景离狠狠一甩,张鸿整个人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接过手下递来的手帕,景离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继续道:“本王倒是佩服你娘子,明知你嗜赌成性,却不离不弃,还给你生了个儿子。”

  宋枝落看着景离狠戾的侧脸,心下一沉。

  这才是真实的景离吧,那个高高在上的离王,一举一动带着上位者的凌厉。

  而在她面前的温柔耐心,或许都是伪装。

  听到这话的张鸿惊恐地看向景离,之前的防线轰然倒塌,声音抖得厉害,“王爷,我说!我都说,不要伤害我的妻儿。”

  景离轻叹一声,像是很遗憾地说道:“早点说,又何必受苦。”

  张鸿颤颤巍巍地看向景离,“两年前有个人找到我,允诺帮我还清赌债,代价就是给我一瓶毒药,让我下在吴兆辉的饭菜里,并且伪造成撞墙自尽的假象。我当时是拒绝的,可是当他亮出令牌时,我没得选。”

  “谁?”

  “刑部尚书王守义。”张鸿像是陷入痛苦的回忆,嘴唇泛白,继续说道:“他以我的职务相逼,如果我不答应,那就撤了我的职。王爷您知道的,我一屁股债,再没了工作,只有死路一条啊!”

  “王守义。”景离慢悠悠地念着这个名字,抬手让侍卫把张鸿带了出去。

  宋枝落看着景离脸上玩味的笑意,问道:“王爷为什么笑?”

  “因为这刑部尚书啊,是景宣的舅舅。”

  “景宣?”宋枝落怔愣了一下,然后瞳孔微缩,“您说宣王?”

  “是。”

  宋枝落嘴微张,刚想开口,秦晚步履匆匆地走到景离身边,沉声说道:“王爷,钱世旋死了。”

  “谁死了?”宋枝落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晚。

  “钱世旋。”

  “怎么回事?”景离凛声问道。

  “今天中午钱世旋回京路上遭山贼截路,他带的人反抗不成,全部遇难。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景离皱了皱眉,就听见由远及近一声“报!”。

  院外一小厮佝着腰小跑到景离面前,“王爷,宫里传信,召您入朝。”

  景离听完,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和殿内,文武重臣都手持着笏板整肃以待。

  祁胤帝在赵无敬的搀扶下坐上龙椅,扫视了一圈朝臣,清了清嗓子,“朕急召你们来,你们应该都知道,是因为工部尚书钱世旋之事。”

  下面齐声一片“微臣明白”。

  “此事事关十三条人命,还涉及山贼猖獗的问题,朕需要各位爱卿,给朕一个妥善的解决之法。”

  祁胤帝的话刚落,一个白发苍苍、身着紫袍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欠身行礼后方道:“陛下,依老臣之见,是时候拨军剿灭山贼,还百姓安生了。”

  “萧太尉所言,朕会考虑。还有呢?”

  “陛下,依臣之见,钱尚书从平堰回京,途径之地虽山峦起伏,但因陛下治理有方,近年间鲜有山贼作猖。钱尚书此番遇害,微臣恐怕其中有诈。”

  景离循声看去,那人身姿挺拔,眸光内敛,垂在腰间的令牌上赫然刻着他的名讳:大理寺少卿陆京易。

  此言一出,朝堂一阵哗然,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

  祁胤帝咳嗽一声示意安静,然后看向陆京易,“陆少卿,那你告诉朕,有何诈啊?”

  陆京易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微臣暂不知,还请陛下请此案交由大理寺彻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就在祁胤帝沉思时,景离上前一步,“陛下,儿臣带回一人,可以协助大理寺尽快查明真相。”

  “何人?”他的话果然勾起了祁胤帝的兴致。

  “云城仵作,陆祈。”

  此言一出,又掀起一阵浪。

  谁人不知陆祈名号?

  在破获扰动满朝风云的“红衣案”后,却销声匿迹,一分赏赐也没领。

  景离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各怀鬼胎。

  “是那个破了红衣案的仵作?”祁胤帝问。

第22章 二十二 旧疾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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