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上跟原山躺在一张床上，看到对方闭着眼睛，呼吸平缓，谢佳屡次想伸手掐死他。
但经过白天的搏斗，谢佳意识到他现在受伤的身体是他的劣势，原山很警觉，如果不一击即中，恐怕没办法给这人造成直接威胁。
相安无事几日，原山带回来的食物越来越少，出门的时间越来越久，谢佳的伤也有所好转。另一方面原山乐于教谢佳说话，也乐于学习普通话，导致谢佳这么多天被迫学会了不少原部落的语言。
“死人了。”谢佳被允许在原山的监视下出门，他看到有一个瘦弱的女人，被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老巫那里拖了出来，在雪地里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到了傍晚，又听说部落里死了两个孩子。
谢佳听到部落其他人谈话，才知道这里大半的人都没有准备好寒季的食物，又没办法像原山一样每天出去打猎，即便有年轻男人出去打猎，也很少能每天带回食物。
有的老弱妇孺已经饿了好几天，死亡是注定在眼前的，只等迈过去了。
谢佳回想起原山正在烤的两条鱼，不知道原山是如何带回来的。当时进门的那一刹那，谢佳怀疑自己看到了活着的冰雕，原山整个人都结满了冰渣子，身上仅有的兽皮都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块，在火坑前待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谢佳忍不住跟他说：“其实你可以不管我的，我跟你毫不相干，你不用准备我的食物。”
原山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奴隶，我有一口肉吃，你就有一口汤喝。”
谢佳极隐忍地笑了笑，“原来当奴隶还有这等好处？”
原山不可置否，“等你伤好了，你要跟我一起出去打猎，否则我们会在这个寒季饿死。”
谢佳嗯了一声，“寒季出没的动物只会越来越少。”
原山道：“所以你要少吃食物，多干活。”
此后几天，原山零星带了一点东西回来，但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连原山都空手而归。
那天原山到天黑才回来，进门两手空空，谢佳瞬间意识到今天没有收获，他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去。”
原山嗯了一声，坐在火坑前，用木棍挑着里面的柴禾，谢佳说：“再过两天，我们的柴禾也要烧完，到时候我们不饿死也要冻死，我们没有多余可以御寒的皮毛。”
“交-配可以获取温暖。”原山突然说道，站起身，冲着谢佳而来。
谢佳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如果你要帮手给你找食物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原山道：“你是我的奴隶，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应该做什么。”
“你的身上，有我的名字。”原山看着谢佳锁骨下那个三角形。
谢佳说：“你的签名真丑。”
原山不大懂这个意思，但也没有进一步动作，谢佳松了一口气。
“你要是再对我做那种事情，我不会再跟你和平相处。”谢佳警告原山，“我会在你睡觉的时候袭击你，在你吃东西的时候刺杀你，甚至在你猎捕食物的时候，从背后捅你一刀，只要你能想象得到的，我都能做出来。”
“我不在乎饿不饿死，只要你做了那种事，我们就同归于尽。”
原山看着谢佳，彼此四目汇合，原山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与谢佳擦肩而过，躺倒在石床上，谢佳愣了片刻，也跟着躺在石床上。
两人静静地饿着肚子。
过了一会儿，原山开口：“你刚才说你要在我猎杀野兽的时候捅我一刀？”
谢佳嗯道：“是。”
原山道：“如果你能捅到我、杀死我，那是你的本领，我不会介意。”
谢佳忍不住翻白眼，只觉得这人装逼气息浓烈扑鼻。
但下一句原山就说：“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食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吃掉你。”
“吃人？”谢佳有些惊讶。
原山道：“你以为这些天死那么多人的尸体去了哪里？”
“活着的人个个是罪魁祸首。”谢佳默默说出这句话，心里被骇到了，有一点陌生的不熟悉的情绪涌现在心头。
第二天清晨，有人在门外叫原山，原山起来开门，谢佳也跟着出去，看到好几个年轻男人气势汹汹地站在他们家门口。
为首一人说：“把这个小奴隶交出来。”
“为什么？”谢佳脱口而出。
为首那人说：“现在部落没有食物，奴隶不应该存在。”
谢佳想骂一句握草，但原山开口了。
他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那人说：“原山，现在部落里的弱者都要被淘汰，你的奴隶也应该被淘汰。”
“原石，你还不是族长。”原山就这么一句话，让那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憋了半晌，原石道：“如果你不交出你的奴隶，那么部落不会给你任何庇护，你不应该待在这里。”
原山道：“部落从未给我任何庇护。”
“他是我的奴隶，他永远属于我，他的身体上刻着我的名字，他只听从于我，我不会把他交给你。”
原石被原山强硬又冷漠的态度气得半死，他带了好几个成年男人过来，目的就是为了震慑原山。
要么抢走这个小奴隶，要么逼迫原山交出他的食物储藏。
他们始终相信，原山肯定藏着许多食物，否则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寒季，再养着一个从不干活的小奴隶。
“原山，你是属于部落的，你的奴隶也应该属于部落，你不肯贡献你的奴隶挽救部落，那么就不应该再继续待在部落里。两个选择，要么把奴隶交出来，要么从现在起，离开部落。”
原石笃定原山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部落，毕竟寒季一个人在外面生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会傻到选择离开部落，那就跟选择死路没有区别。
原山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原石得意地笑了笑，“正午时分，把你的奴隶带到广场。”
说完这句话，原石带着人走了。
留下原山跟谢佳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说话，谢佳看着原山的脸，后者面无表情地进了屋。
谢佳跟着进屋，看到原山正在打包唯一的一床动物皮毛，谢佳问：“你要走？”
原山没有回答，但行动已经回答，他将皮毛塞给谢佳抱着，自己去取了骨矛，还在火坑里取了火种。
空荡荡的屋里，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仅剩的药草被谢佳用光了，两张兽皮原山穿着一张，谢佳穿着一张，连换都没有。
“你跟我走。”原山带着命令的口吻。
谢佳很不理解，“你为什么宁愿选择离开，也不选择把我交给他们？”
原山冷冷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我的奴隶，只有我有权利处置你。”
谢佳：“……”无话可说。
静了那么半分钟，他“哦”了一声，不再问话。
两人一同经过广场空地时，看到空地中央围了好几个瘦弱的人，他们有气无力地站在那里，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死去。
谢佳不用多问，也明白这些人会受到怎样的处置。在食物极度匮乏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广场上还有几个成年男性看守着，原石也在其中，他看到原山跟谢佳过来，脸上透出一丝喜悦。
“原山，我就知道你会听话的。”
原山摇摇头，“你错了。”
“什么？”原石像是没听见。
原山重复一遍，“你错了，我不会再听你的话。”
原石顿时怔住了，万万没想到原山如此硬气，“你……你将被部落驱逐！”
原山道：“是我自己离开的，不是被驱逐。”
原石才不管这些，哈哈笑道：“要想不被驱逐，就应该为部落做出贡献。你看到了吗？那些人，都将会为了部落的未来牺牲，他们的牺牲是值得。而你的小奴隶，不过就是个奴隶而已，身为部落的战士，你不应该为了一个奴隶做出错误的选择。”
“我的奴隶，永远都是我的。”原山不想再多废话，带着谢佳就往外走。
原石气得直跳脚，冲着原山的背影大喊：“你要是走出去，就永远别回来了，你被部落驱逐出去，部落永远都不会再接纳你！”
原山用渐行渐远的背影回答了原石的叫嚣，等走过那块巨石，原山突然站住了脚，伸手摸了摸巨石上的纹路，大约过了一分钟，他抬脚继续往前走。
“我们去哪儿？”谢佳问原山。
原山摇摇头，“我不知道。”
谢佳感受到原山的情绪有些低迷，“我的建议是，我们需要先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至少要让我们安全度过今天晚上。”
原山点点头，“往那边走，应该有一个山洞。”
“好。”谢佳顺着原山指的方向看了看，只见白茫茫一片，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