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增六百字) 贺喜。……

  李贵妃从思绪中归拢时, 也不去管底下跪成一片的贴身宫女们,只神色阴晦地把玩着手上晶莹滑腻的东珠。

  “这东珠,是他送我的。”李贵妃幽幽开口, 话音里似有哀怨之意。

  平日里颇得李贵妃看重的莹儿便适时出声道:“娘娘, 这东珠成色极佳,可见国公爷也是极尊重娘娘您的。”

  可预想之中的喜色却没爬上李贵妃的嘴角,她冷漠地瞥了一眼莹儿, 而后自嘲一笑道:“掌嘴。”

  莹儿身子一抖,她不敢哭也不敢质问, 只跪在下首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自扇了起来,直到她双颊红肿不堪之时,才敢趴伏下来,哭道:“娘娘饶命。”

  “本宫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尊重。”李贵妃这才缓缓出声道。

  *

  这一日,镇国公府内门庭若市,往来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只是来往之人脸上大多都携着一抹尴尬的笑容。

  这镇国公也真是的,哪家勋贵氏族会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妾室扶正?这着实是难登大雅之堂, 若不是因着傅升手握实权的缘故, 他们连来镇国公府走个过场都不愿。

  只是事已至此, 总得给镇国公傅升一些薄面,来往之人面上的尴尬笑意便又虚伪三分,“恭贺镇国公再获佳人。”

  从安平侯嫡女到李贵妃的义妹, 再到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妾室,这傅升口味倒真有几分别致之处。

  “同喜同喜,今夜我必要与你饮个痛快。”说话之人却是今日的新郎官傅升,只见他一身暗地红袍,面上端的是喜色洋洋。

  若按照京城里续弦的规矩来说, 今日站在府外迎亲的人阖该是镇国公世子才是,可世子对这未来继母颇多微词,更是在大婚前忤逆了傅升,闹得一个被打的下不了床的局面。

  镇国公又不愿让粗鄙的管家外出迎客,倒平白让新妇落了颜面。

  日头正耀时,李贵妃的轿撵落在了镇国公府前那两头气势磅礴的石狮子旁。

  轿撵之上挂着的白如意在行进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低声,令过往之人频频侧目。

  以白玉缀轿,以女子之身过正堂,样样是奢靡放肆、离经叛道之事,再看那轿撵旁墨底竹纹的面白小厮,一瞧就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垂立于门廊旁的傅升便对这轿撵之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推算,自己布了五年的局,终于等来了她。

  好容易才盼得一点扳倒她的蛛丝马迹,自己便得硬着心肠走下去,哪怕是闹得一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局面,他都要将这荒唐的婚事举办下去。

  如今这世上,他唯独放不下的也不过是宏浚一人罢了,好在那孩子如今有了心悦之人,便是做个普通人安素一生也罢了。

  来往宾客都盘亘在石狮子旁面面相觑,心里都在猜测这轿撵里坐的是哪位天潢贵胄。

  “臣傅升参见贵妃娘娘。”傅升却率先下跪行礼,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满是光亮,以及一闪而过的恨意。

  镇国公打了头,余下的宾客便都齐齐跪地下拜,颤颤巍巍地音调里满是害怕之意。

  这李贵妃也不是个和善的主儿,且后妃如何能随意出宫吃席?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之事,可恨如今陛下在养恩殿颐养天年、一心修道,并不管朝政之事,才纵的这妖妃目无法纪,无法无天。

  甭管这些宾客心里如何唾骂李贵妃,可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一丝不尊敬之色来。

  而端坐于轿撵内的李贵妃听到心上人朝自己问号后,便坐在轿撵里妖妖冶冶地一笑道:“镇国公好眼力,如何就知道是本宫来了呢?”

  她这声故作娇俏,非但不软糯如玉,反而矫揉造作的很,听着便像怡红楼里媚客的花魁似的。

  也不知圣上究竟是瞧上了她哪一点?

  傅升只跪在下首面不改色道:“回禀娘娘,臣虽愚笨,却也瞧得出轿撵顶上的东珠。”

  这样硕亮的东珠,除了行事放荡无羁的李贵妃外,还有谁会将它挂在车顶上呢?

  而李贵妃却在轿撵内娇俏一笑,如情人般撒娇道:“国公爷好眼力,本宫可带了好东西来给国公爷贺喜呢。”

  周遭的宾客皆有些无措,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李贵妃说到“贺喜”两个字时,有一种咬牙切齿的癫狂之感。

  这想法一旦滋生,便顷刻间化作烟灭。

  难不成是因为李贵妃的义妹刚死没多久,镇国公就将那妾室扶正,是以李贵妃有些不大乐意?

  镇国公也不是个好惹的,兴许今日有好戏上演呢。

  只是预想中傅升发怒的一面并没有发生,他反而爽朗一笑道:“既如此,我便多谢娘娘了。”

  兴许是傅升不接茬的缘故,那待在轿撵中的李贵妃也没了声响,好半晌她才怏怏不乐地出声道:“都起来吧。”

  跪成乌泱泱一片的宾客以及傅升这才起了身,李贵妃不欲与那些腌臜之人多谈,便寻了个理由由宫女搀扶进了镇国公府内。

  李贵妃离开后,众宾客都心照不宣地朝着镇国公一笑,似打趣似羡慕地说道:“怪不得说国公爷您天恩浩荡呢,连贵妃娘娘都亲来给您贺喜,倒真是件稀罕事呢。”

  傅升的脸上却没多少笑意,他只含糊其辞道:“贵妃娘娘体恤臣下,凤仪万千,傅某叹服。”

  李贵妃进了镇国公府后,便带着浩浩汤汤的一群宫女太监往后花园走去。

  路过一处偏僻的竹林,望见一堆形态各异的假山后,她才自嘲一笑道:“那人为何不肯放过我呢?”

  身边的莹儿浑身一抖,见自家贵妃娘娘望着不远处的假山发呆,便知她在伤身承恩公迫她一事。

  便是在人家府上做客,承恩公也要寻个理由将娘娘唤到这偏僻假山旁肆意羞辱一番。

  “娘娘,何不告诉陛下?”莹儿只得壮着胆子为李贵妃出谋划策道,其实娘娘从前也是心善纯良之人,只是在深宫之中压抑久了,便变成了如何这个飞扬跋扈的性子。

  若没有承恩公在罔灭人伦的相迫,兴许娘娘的日子要愉悦许多。

  李贵妃听了这话后,却也破天荒地没有斥责莹儿,反倒堂皇一笑道:“你到底只是个宫女,殊不知他有从龙之功,深得圣上信任,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又岂是我三言两语都动摇的?”

  莹儿见自家主子没有发怒,反倒温声与自己相谈起来,便也顺着李贵妃的话茬说道:“承恩公虽有圣眷不假,可娘娘也是圣上心尖上的人啊。”

  言外之意便是李贵妃与承恩公若是有撕破脸皮的一天,贵妃并不是没有胜算的。

  而李贵妃却只敛起了笑意,眉眼里陡然爬上了森冷之意。

  她如何没有想过与李述玉石俱焚?那样扭曲又耻辱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可李述是个吃人心食人肺的狼崽子,他连自己的嫡亲妹子都能下狠心铲除。

  若不是自己偷偷松了口,嫡姐早与沈家一同葬身火场了。

  她也不是发了善心,只是在微末之时,只有嫡姐许了自己一些银钱,好让她能买副棺材让娘亲入土为安。

  只是嫡姐已捡了一条命回来,就不该再与旁人有什么牵扯,镇国公世子去了江南一事,足以让李贵妃日夜悬心。

  最终她还是下了狠心,派死士将嫡姐暗杀了。

  只是李述如今手握大权?自己何时才能摆脱他的桎梏?何时才能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怕是没有这一天了吧。

  李贵妃漫无目的地在镇国公府后花园闲逛时,前院的宾客已来的差不多了。

  虽有人在人群中多问了一句,“方才还看见李贵妃的身影,怎得如今又不见了?”,因着李贵妃跋扈不羁声名在外,众宾客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一个宠妃,连圣上都不去管她随意出宫,他们又能多说些什么呢?

  镇国公待客的花厅内桌席累累,欢声笑语间独剩下觥筹交错的清脆之声。

  新郎倌镇国公脸上也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今日他瞧着即年轻又爽朗。

  便有几个与他关系颇好的武官笑着打趣道:“镇国公好福气,如今又抱的美人归,我当真艳羡。”

  旁的武官也嘲笑他道:“你这五大三粗的邋遢样,如何有女子愿意嫁给你呢?一边去儿。”说着,又亲自与傅升敬酒。

  傅升听了这些打趣之话,心内虽波涛汹涌,面上儿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来。

  “今日你们可要与我好生痛饮一番。”傅升便笑着说道。

  几轮敬酒下来,傅升已是有些面色潮红,他身子迎了风,便渗出一些虚汗来,身旁的小厮连忙上前来搀扶。

  “国公爷,新夫人还在后院等着呢,得样后院去敬酒了。”那小厮小意规劝道。

  傅升也抚额轻笑出声,明明是为了捉住那千年的狐狸才套下的一个圈套,自己却入戏当了真。

  酒意上脑,他连走路都有些蹒跚,亦步亦趋间他好似忆起了自己与白氏大婚时的情景。

  那时的自己,根本无暇与客堂里的宾客们多言多饮,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好容易求娶来的意中人。

  思及此,傅升停住了步子,他抬眼望向风清无间的花圃,心里一阵悲凉。

  白氏,她被害死,已近七年了。

第50章 (新增六百字) 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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