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没事14

  什么乱七八糟的。

  骆夜白打量着他,“哪家姑娘跟你说的?”

  “嗐!这还用人家说吗,话本里都这么写的。”骆羽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侯爷你去吧去吧,去看看韶姑娘,去问问她有没有事,我相信你可以哄好她的,问题不大。”

  骆夜白一阵无语,觉得他真是见了鬼了才会在这里听骆羽一个小屁孩说些男女之事。

  “以后少看点风月话本。”他一掌拍在骆羽的后脑勺上,目光掠过廊座,再道:“还有,想要补脑光有核桃糕是不够的。”

  说罢,便缓步迈出了长廊,察觉到身后之人寸步未移,他停下脚步,冷着嗓道:“再不回去,你下个月的例银就全都发给祁墨。”

  “哦。”

  骆羽仿似一瞬被人拿捏住了七寸,一刻都不敢耽搁,满脸悻悻然地捧着核桃糕消失在了浓稠夜色之中。

  夜风轻拂,暗香盈满庭院。

  不远处,柔和光影的映衬下,那张温婉昳丽的小脸泛着细瓷般的光,宛若月华一般清皎。转而她半倚着遒劲朱栏,微微伸手点着外边的花枝,一下又一下。

  骆夜白加快步伐,在她面前站定。

  忽而身前覆下一片暗影,韶棠愣了一下,顺势仰起脸,眨眨眼,“你怎么过来了?”

  骆夜白静静看着她,少焉,问:“想家了?”

  “也不是。”韶棠摇摇头,直起身。

  她猜到祁墨应该会将客栈前发生的事情告诉骆夜白,所以也没隐瞒,软声回道:“我在想那个奇怪的人。”

  ——还有一些别的事情。

  她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说。

  回来之后,许是心有余悸,她总不由自主想起那人的模样,那叫人胆颤的眼神,便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白见她如此怫郁,骆夜白沉下目光,“他对你做了什么?还是说了威胁恐吓的话?”

  “没有的。”

  韶棠一想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便将当时的情况说给他听:“其实就是远远看了一眼,他站在对面茶楼的窗牖旁边,还隔着街道呢。”

  “那你……”

  “我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韶棠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道:“我没见过那样的眼神,像是杀了我还不够解他心头之恨一般,陈大和陈二加一起都没他可怖。”

  说着她心里头的委屈又溢上来,双眸漫起点点星光,瞧着甚是楚楚可怜。

  “那陈大陈二好歹还领了许贵礼的钱来办事,我不过就是不小心看了他一眼,怎就那么凶。”

  骆夜白微愣,他只听祁墨说韶棠从客栈出来时还是好好的,不过转瞬就一脸惊惶跑上马车,还以为是有人近身对她做了什么,怎么也没想到是一记眼神引出来的事。

  而以祁墨的身手,之后都未发现任何异常,那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是个远在祁墨之上的个中高手,在韶棠闪身的同时将一切痕迹隐去,要么就真的只是个巧合,那个人看的其实不是韶棠。

  相对而言,骆夜白更偏向于后者,韶棠初到临安,人都没见过几个,更遑论得罪?

  他温声安抚:“临安城鱼龙混杂,少不了纠葛私怨,祁墨武艺超群,当时你上了马车后,他观察了四周并未发现异常,或许那个奇怪的人看得不是你。”

  “而且,这里很安全。”

  他沉稳的声音融入夜风,将凉意冲散些许,拂过耳畔时让人莫名心安。

  韶棠神色缓和了些,点点头,“好呢。”

  季予然的诸多爱好中,排在最前边的是作画和喝酒,接下来当属博弈,所以他的书房和院子里都摆了玉石棋盘。

  骆夜白视线扫过,心思一动,问她:“会下棋么?”

  “会。”韶棠果然被转移了注意,羞赧地比出一根手指,“只会一点。”

  骆夜白走到对面坐下,将棋罐拿出来放在棋盘上,笑问:“想要白子还是黑子?”

  “黑子留给你罢。”韶棠瞄了他一眼,小声评价:“跟你挺像。”

  可不就是像么,一身墨色长袍,若再晚一些估计整个人都要融于夜色,叫人分辨不出来。

  骆夜白可没错过她的嘀嘀咕咕,还没开局先将了她一军,“我看这你与这白子也差不离。”

  韶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有人试图一开始就通过言语干扰对手,着实用心险恶,我才不上当,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听闻如此豪言壮语,骆夜白当然是——

  默默地将棋盘擦拭干净。

  韶棠眉眼弯起,待他收起巾帕时,素手捻起一颗白子悠悠落在上边,又抬首朝骆夜白递去催促的眼神,便见骆夜白紧随其后也落下一子。

  棋盘之上,你来我往,你追我赶,倒也相映成趣。

  骆夜白垂眸将她端凝,“你娘亲教的?”

  韶棠点头,其实不只是围棋,绣活儿,娘亲还教了她许多,她以前就觉得娘亲是个了不得的人,什么都会。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决定将困扰了自己一下午及半个晚上的事情告诉他。

  “都是我娘亲教的。”她沉吟道,“我觉得我娘亲可能是临安人氏,或者她曾经在临安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事原本骆夜白是想等到季予然回信确定了再说,但现在听她已开了口,显然他不能再避而不谈,便顺着问:“为何会这么觉得?因为婚约?”

  “婚约是其中一点。”韶棠蹙眉沉思,“娘亲从来都没有跟我提及临安城的事情,但她会做很多这边的菜肴。”

  “在每年中秋的时候。”她补充说道。

  以往每年中秋,娘亲都会备一桌的临安菜肴,却不怎么吃,备好就僵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望着圆月出神。韶棠小时候不懂便去问了,但娘亲也只摸摸她的头没说话,她觉得那应当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因为有好几次她半夜醒来瞧见娘亲在偷偷抹眼泪。

  “那婚约的事情,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骆夜白这一句话问完,捏着棋子的手就不自觉加重了力道,若是细瞧还会发现他面上闪过短促的慌,险些没将棋子拿稳。

  “娘亲要我到了及笄之年就务必拿着玉佩来寻你。”韶棠说着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还是有些想不通,“我感觉她好像很看重这门婚约,但又好像没那么看重。”

  这是骆夜白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么绕口的话了,“为何这么说?”

  “她一再跟我说一定要来寻你,可又让我不要有心理负担,尽管去做想做的事。”韶棠长睫一抬,看了眼他的神色,才接着道:“还说,说倘若我她遇到了心悦之人,对方也值得托付,便可同他一起来寻你,将信物交还。”

  骆夜白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她话里的意思,又闻耳边传来她软糯的疑问:“那你呢,你家人是如何说的?”

  “啪嗒”一声,棋子滑落。

  骆夜白深深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但无论如何骆大侯爷到底也是见过千军万马的人,加之此时的浓稠夜色将他脸上的神情掩饰得极好,便只见他不动声色地将棋子拾起再放上棋盘。

  缓缓道:“只说让我等你过来。”

  “这样啊。”

  韶棠还以为他知道的会多一些呢。她想了想,又道:“既然咱们的婚约是爹娘定下的,那想来你爹娘应当也知晓我娘亲的事情,我想改天去拜访他们,可以吗?”

  她仰着脸,水润双眸落了光,随着话音一闪一闪的,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骆夜白稍稍移开视线,回她:“他们暂时不在临安。”

  而今他的父母的确不在临安,最快也得等到入夏了才能回来。

  “不过,”他轻声道,“我会书信告知他们的,你且等等。”

  韶棠满意了,连那个奇怪的人带给她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开心道:“好哦。”

  明媚笑意晃得骆夜白心里一阵发虚,他微抬下颚,将话锋转回棋盘之上,“到你了。”

  经方才一番闲谈,韶棠的神思绕了一大圈,此时再看回棋盘,便觉得哪哪都不对,她咬唇思索了许久,终于寻出一处,正要落子,面前却忽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等等。”

  “诶?”

  “你这一子落下,举盘皆输。”

  说罢,他在韶棠颇为不解的目光中接过她手里的白子,稳稳落在一处她完全没想到的地方。

  一瞬间,本是节节溃败的棋局被盘活,但韶棠却不高兴了,她噘着嘴:“你这是作弊。”

  骆夜白提眉,他这明明是帮了她,怎么还反而惹她不高兴了?

  “你这是作弊。”韶棠拿着棋子往棋盘上摆弄着,“这样这样,你还不如一手白子一手黑子,自己跟自己博弈呢。”

  说话时双颊微鼓,双眸含嗔瞪过来,惹得骆夜白忍俊不禁,忙认错道:“好好,我知道了,下回不会了。”

  再来一局,骆夜白自然不敢再擅自替她决定走哪一步,但又怕她输了棋不开心,便只能暗中让着她。

  岂料一局未完,韶棠就掷下了棋罐,嘴噘得比方才还高,忿忿指责他道:“你这是放水,比作弊还恶劣!”

  骆夜白默不作声地摸摸鼻梁,想着他就不该相信骆羽那个小屁孩的鬼话,还以为让她赢棋或许会开心一点,结果却反而连连踩了她的尾巴。

  他咳了一声,保证自己一定认真对待,韶棠又瞪了他一眼,才应下来开始新的一局。

  这回骆夜白不敢再多此一举了,他一开局便全力以赴,步步紧逼,真就应了她的那句话,将她杀的片甲不留。

  韶棠更气了,胜负欲熊熊燃烧,十分不服气地朝棋盘上拍了一掌,叉腰道着:“再来!”

  骆夜白忍着笑,又有些疑惑,他都遂了她的意认真对待,不作弊不放水了,怎么好像她更加不满意了,莫不是问题出在第三局?

  他快速回顾了一番,得出结论,定是受前两局的影响,她觉得他的态度还不够认真。

  于是,第四局开始。

  他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棋盘之上,几乎落子如飞,不消三个回,便将她杀的丢盔弃甲——是真的“丢盔弃甲”。

  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有人正将棋子一颗一颗丢进棋罐,但没一会儿,就失了耐心,直接一把子圈起,再而便是十分清脆的一声“哗啦”。

  韶棠将棋罐塞到他手上,“季公子你自己玩罢。”

  转身时好似还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骆夜白抬手接住几枚震起白子,拿在掌心摩挲几下,再看着只剩了黑子的诡异棋盘,后知后觉地问自己:

  所以这是,让没事变有事了?

第11章 没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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