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9章 善谋人心1009

　　顾万山说完，屋里安静下来。

　　顾明风想到了什么，瞅了瞅顾明珠，神色犹疑不定，欲言又止。

　　顾明珠问道：“大哥向来快人快语，有何事竟不敢直言？”

　　顾明风道：“九公主和穆家本就有龃龉，为何独独对妹妹另眼相待？会不会是想挑唆我们，对付穆家？公主善谋人心，最是......”

　　“公主不是这样的人！”顾明珠沉声打断顾明风，脱口道，“大哥这是小人之心，有辱顾家家风！”

　　顾明风见她恼了，连忙嬉笑道：“我也就随口这么一问，妹妹你别动怒啊，怒大伤身，要是气坏了身子，母亲非得打我一顿不可，我都当父亲的人了，还没母亲追着打，多没面子啊。”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就算母亲打你，也是你活该。”顾明珠哼道，但神情言语之间，却无恼怒之色。

　　顾万山道：“公主曾说，她在朝堂一日，就要朝堂之上再无奸佞，我们顾家与公主也算是殊途同归，公主磊落坦荡，绝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依公主计划行事便可。”

　　顾明风乖觉道：“知道了，父亲。”

　　顾明珠神情忽然沉凝了下来，对顾万山道：“等结案后，我想与清寒和离。”

　　顾万山也沉凝着神色，没有说话。

　　顾明风却是十分赞同：“当初穆清寒死皮赖脸缠着妹妹，人求娶回去了，穆家却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当真是可恨，妹妹，你放心，就算你和离了，也依然是我和明成最疼爱的小妹，你两个嫂嫂也都是性情豪爽之人，你不必有顾虑，尽管回家来。”

　　顾明珠心头微暖：“多谢大哥。”

　　顾万山道：“既然你决定了，便随心而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顾万山的女儿。”

　　顾明珠眼眶微红，默然颔首。

　　顾家和穆家同住一个坊，也不怕宵禁之后，坊门锁了，顾明珠在顾家用了晚膳，陪着顾夫人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才回了穆家。

　　第二日，顾明珠去寿安堂给穆老夫人请安，穆衍休沐在家，正好也在，两人正在用早膳。

　　顾明珠虽然爱舞刀弄枪，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气韵，但穆老夫人还是很喜欢她的，吩咐穆嬷嬷再添副碗筷。

　　用完早膳，穆老夫人问道：“今日是不是还要去刑部？”

　　顾明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穆老夫人说道：“顾将军无辜惨死，你为他讨一个公道也是应该。”

　　顾明珠眼底杀气冷冽，紧攥的双手，指节发白：“黑风寨的土匪杀我四叔，我一定要让他们偿命，以慰我四叔在天之灵。”

　　穆衍目色蓦地一闪，很快又了无波澜。

　　穆老夫人讶异道：“竟是黑风寨所为？”

　　顾明珠恨恨道：“那些人买通刑部的仵作，篡改死因，可惜那仵作经不住丧妻之痛，自尽了，不然早就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穆老夫人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此案有九公主彻查，一定能还顾将军一个公道。”

　　顾明珠敛了眼底杀气，笑吟吟道：“承祖母吉言。”

　　第1680章 月盈则亏

　　顾明珠去刑部后，穆老夫人对穆衍说道：“顾将军枉死，虽与我们穆家没有干系，但我们也难辞其咎，顾家那边也该给个交代，毕竟，是穆家提议让黑风寨编入神虎营。”

　　穆衍道：“母亲说的是，儿子知道怎么做。”

　　穆老夫人颔首，看了穆嬷嬷一眼，穆嬷嬷会意，带着随侍的丫鬟退下。

　　穆衍神情微动，就听穆老夫人沉声问道：“太子妃中蛊，是不是你所为？”

　　穆老夫人目光犀利地看着穆衍，穆衍心下微震。

　　震惊的，不是穆老夫人猜到是他所为，而是东宫早已封锁消息，就连沈家都不知道，穆老夫人又是从何得知？

　　“母亲为何会有此一问？”

　　“你大肆操办寿宴，就是为此？”

　　穆老夫人知道他有所图，也知道定然与公主府和东宫有关，便让人暗中盯着。

　　小青萝中蛊那日，慕容老爷子和容九同时进宫，穆老夫人便知是穆衍出手了，让穆妃暗中打探，容九也有意让穆老夫人知道，便让人给穆妃透露一二。

　　穆衍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得点头道：“是。”

　　“糊涂！”穆老夫人动了薄怒，斥道，“皇家是君，穆家是臣，君臣之道，谁都不能僭越，你谋害太子妃，难道是想带着穆家造反吗？”

　　“母亲息怒，”穆衍连忙道，“穆王殿下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九公主有《菩提图》，他有心收入囊中，我若不帮他，他便自己动手，穆王心无城府，如何是九公主的对手，儿子也是怕他惹下祸端，才出此下策。”

　　此事竟是因穆王而起，穆老夫人又惊又怔，半晌才道：“事到如今，救活太子妃才是重中之重，《菩提图》不过就是一件死物，若为此赔上穆家和穆王府，不值得。”

　　穆衍的声音略带了一丝肃沉：“穆家已无退路了，即便是退了，又能退到哪里去？母亲，事情已经难以转圜了。”

　　穆老夫人一噎，穆衍又道：“母亲教诲，儿子未曾忘过一日，事关穆家荣辱，儿子万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此事，还请母亲宽心，儿子定让穆家全身而退。”

　　穆老夫人目视穆衍，微微敛了眼底的犀利，语重心长道：“东宫是什么地方？既已封锁消息，娘娘又是如何探听的？不过是九公主想借她之口，警醒穆家，让穆家恪守君臣之道，穆家谋算太子妃，九公主容忍了一次，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是逼你退一步，是要你弃了这一步，穆王没有帝王之才，穆家也绝不能成为第二个萧家，衍儿，凡事适可而止。”

　　穆衍抿唇不言。

　　穆老夫人便知这番话，他没有听进去，只是不敢当面忤逆，所以闭口不言。

　　穆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挥挥手，让他退下：“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我累了，你退下吧。”

　　“母亲好好歇着，儿子告退。”

　　穆衍负手出了寿安堂，穆起觑着他的神色，落后他一步，谨慎地低着头。

　　穆衍忽然道：“九公主已经查到了证据，黑老大不能再留着了，这世上，最可靠的，永远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