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1章 孟老走了1280

　　凌云湛踱步，走到案后坐了下来，端起早已冷掉的茶水，慢慢抿了一口：“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只看到底下的人会心有懈怠，却忘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暗卫也是人，谁对他好，他会百倍地还给那个人，凡事都有利弊。”

　　孟老暗自啧啧两声，不愧是皇子，把人心看得透透的。

　　流风问：“殿下，劫走琉璃火的人，会不会就是九公主的暗卫？”

　　孟老闻言，眼睛都瞪大了。

　　琉璃火被人劫走了？

　　劫走它的人是九公主？

　　九公主来了雍州城了！

　　孟老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小激动。

　　凌云湛道：“九公主派人去西凌，就是为了琉璃火，是本王疏忽了。”

　　“没有琉璃火，破不了迷魂阵，殿下，该怎么办？”

　　凌云湛目光望下窗外，日暮已经西沉，神色中，忽然就带了一丝怅然：“世事如棋，落错一步，满盘皆输，锦歌如此，本王亦是如此。”

　　流风心头一紧，连忙道：“殿下莫要兵行险着，若非叶将军暗杀九公主，就不会被九公主断了手筋脚筋，她若诚意求取手札，阿英不用死，她也不会被关在府衙的大牢里，更不会将殿下牵连进来，殿下是皇子，即便无功而返，陛下顶多责罚殿下办事不利，可九公主锋芒太盛，硬碰硬，毫无胜算。”

　　“在你眼里，本王就如此鲁莽？”

　　“是属下僭越了。”

　　流风情急之下，才会僭越，凌云湛并未怪他：“本王知道你一心为本王好，本王也只是感慨一番罢了。”

　　孟老听了这么久，也知道凌云湛一筹莫展，抬步迈进门槛，走到凌云湛身前，拱手一礼：“殿下，”

　　凌云湛温润微笑：“孟老来了。”

　　“老夫是来向殿下辞行的。”

　　凌云湛一愣：“孟老要去哪里？”

　　孟老凛然说道：“殿下刚才跟流风说的话，老夫全都听见了，叶锦歌暗杀九公主，自作孽不可活，老夫若继续留在这里，那真是枉为南楚子民。”

　　流风急了：“君子一诺，岂可言而无信？孟老既答应了殿下，为何又要出尔反尔？”

　　孟老冷哼了一声：“叶锦歌暗杀公主，火烧藏经阁，偷盗手札，她所作所为，若是传扬出去，只怕雍州百姓，都容不得你们，老夫身为雍州子民，绝不与她为伍！”

　　“孟老，”

　　流风一开口，就被孟老抬手制止了：“老夫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言，老夫是阵痴，但是非对错，老夫分得很清楚。”

　　孟老说完，扭头看向凌云湛。

　　凌云湛默了须臾，脸上又浮起了笑容：“既然孟老去意已决，本王就不留孟老了。”

　　“这几日多谢殿下款待，老夫告辞了。”孟老拱了拱手，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有顿住了脚步，“老夫第一眼见叶锦歌的时候，就觉得她配不上殿下，太过重情的人，容易自缚，世事如月，有圆有缺，殿下珍重。”

　　凌云湛颔首：“孟老亦是，保重。”

　　孟老洒脱转身，回屋收拾包袱，离开了驿馆。

　　第2142章 旧情难忘

　　连孟老都走了，看来此行，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凌云湛不怕凌帝治罪。

　　凌帝虽铁血无情，为了帝位，可以杀尽天下人，但他亦有所爱，那便是夜皇后。

　　前朝已灭，夜皇后身为前朝公主，按理说，早该被赐死才对。

　　当年，有不少大臣进谏，要凌帝废后，凌帝一日间，斩杀数位大臣，手段雷霆狠辣。

　　之后的十几年，夜皇后自闭宫门，凌帝也一直未曾废后。

　　一是，旧情难忘。

　　二是，为了太子。

　　发妻嫡子，总归于旁人不同。

　　众多皇子之中，太子一直都是凌帝最宠爱的儿子。

　　太子儒雅高华，受臣民拥戴，但比起凌云夙，他始终稍逊一些。

　　凌云夙是西凌的战神，比太子还要得民心，凌帝每每看到他，就好像是在看着年轻时的自己。

　　与其说，凌帝是在忌惮凌云夙，不如说，是在忌惮当年的自己。

　　当年，他弑帝夺位，便也害怕，这个像极了自己的皇子，也会与他一样，谋朝篡位，杀死他最宠爱的嫡子。

　　所以，凌帝需要有其他皇子，辅佐太子，牵制凌云夙。

　　那个人，就是他，凌云湛。

　　一个闲散皇子，却被百姓誉为贤王，如此城府手段，于凌帝而言，亦是梗在他喉间的一根刺，只不过，凌云夙锋芒太锐，更得凌帝忌惮而已。

　　凌云湛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凌云夙不能废，更不能死，只有他和凌云夙互相制衡，两人才都能活下来，何况，凌云夙与他一样，与太子手足情深，并无半点异心，是凌帝多疑，猜忌他们而已。

　　天地间，月色清冷，重重如影。

　　驿馆中，有一片假山湖景，湖上碧波粼粼，荷叶如浮水碧玉，青翠欲滴，映着月色水光，堪称一番美景。

　　凌云湛眸光如墨，静静地站在月影里，低眸看着湖色，眸中似有一汪寒潭，清冽见人，却沉若深渊。

　　这样的凌云湛，与往日的温雅清逸判若两人。

　　流风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不敢上前打扰。

　　所有人都说叶锦歌不值得他痴心相付，只是有些事情，不由心，不由己。

　　凌云湛担心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叶锦歌。

　　担心她沦为废人，生不如死。

　　担心她在牢里过得不好。

　　担心他日回西凌，凌帝降罪，难以活命。

　　静夜深深，凌云湛站了大半夜，流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轻声道：“殿下，夜深了。”

　　凌云湛淡淡开口：“你去歇着吧。”

　　“殿下，”

　　“去歇着吧。”

　　“是。”

　　流风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孑然而立的身影，重重一叹。

　　凌云湛没学到凌帝的铁血，倒是将凌帝的深情，学得十足十。

　　自古多情空余恨呐！

　　凌云湛站了许久，将明未明的天色里，有一道微淡的光影倾洒下来，那遥远的天乩风云涌聚，浅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一瞬间，金光浮动，天色微亮。

　　凌云湛转身，负手出了驿馆。

　　他先是去了府衙，却被告知，任何人不得见叶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