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香消玉殒313
御书房里一阵穆静。
赵公公暗暗心惊，生怕容九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触怒楚帝。
楚帝坐在龙案之后，看了她一会儿，似在审视着她：“逼得朕下罪己诏，你倒是直言不讳啊。”
容九唇角勾起浅笑，那眼眸微眯的模样，十足十就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我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劝诫陛下，陛下连一个子民的赤子之心都容不下，就不怕失了天下臣民之心吗？一个在朝不得朝臣拥戴，在野民心尽失的帝王，他还是明君吗？”
楚帝忽地大笑起来：“伶牙俐齿！朕的头疾可能医治？”
“能，但是要在陛下头上下针。”
“嗯。”
容九愣了一下：“陛下不怕我一个不慎，要了你的命？”
赵公公再一次倒抽了一口冷气，轻声提醒她道：“国师的丹药虽能缓解疼痛，却也并非全然抑制住，沈夫人还是赶紧为陛下行针吧。”
“公公一看就是个好人，比那个李公公慈祥多了，”容九扬唇微笑，取出银针，一边给楚帝行针，一边问道，“听大哥说，李公公才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怎么换成赵公公你了，李公公呢？”
赵公公神色微动，悄眼看着楚帝闭目养神，讳莫难测的龙颜，谨慎笑道：“沈夫人有所不知，李公公起夜时，不小心掉进茅厕里，溺死了。”
容九怔忡：“那么大个人，怎么就掉进茅厕里了？”
“听他身边的小太监说，李公公在临州城的时候，被人比作是茅坑里的石头，当场就气病了，回来后也不见什么起色，起夜时看见茅坑里的石头，一时怒急攻心，晕倒在茅坑里，因为是脸朝下的，灌进了那些污秽之物，呼吸不畅，溺死了。”
容九却是不信。
李公公是萧太后安插在楚帝身边的眼线，只怕楚帝早就想除掉他了，临州城发生的事情，他如何会不知道，不过是借她的手，名正言顺地除掉他罢了。
无意中，被楚帝利用了，不管萧太后信不信，总归是把这笔账算到头上了。
容九心里不爽，撇了撇嘴道：“陛下欠我一个人情哦。”
赵公公神情微变，楚帝眼底睁开眼，眸光沉缓暗敛：“此话怎讲？”
容九笑容可掬，悠悠道：“我若治好陛下的头疾，陛下可不就是欠我一个人情。”
普天之下，敢跟陛下讨人情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位沈夫人了。
凭她的聪慧，自然是知道陛下算计了她，却不拆穿，拐着弯让陛下欠她一个人情。
赵公公都不知道，自己为她捏了多少把冷汗。
“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楚帝笑道。
行完针，容九坐在一旁，等着半个时辰后收针。
赵公公奉了盏热茶给她，容九笑着接过：“多谢公公。”
楚帝目光微微一顿，落在了她腕间，神色变幻了下：“这镯子？”
容九抿口茶答道：“苏老爷子送给我的。”
这冰花芙蓉玉，是他送给德贵妃的定情之物，镯子还在，人却已经香消玉殒了。
第499章 百口莫辩
楚帝的神色，渐有哀伤隐现，深深地看着容九，却褪下了所有的深沉和凌厉，只余一抹悲戚。
许久，说了一句：“你这性子倒是有些像她，既然朕欠了你一个人情，就封你为公主吧。”
一口热茶，全都喷了出来，容九惊怔万分：“帝王金口玉言，断无更改，陛下，你要不要再三思一下？”
热茶溅到龙袍上，楚帝脸色黑沉了一下：“你刚才不还向朕讨要人情，怎么，不愿意？”
“陛下荣宠，臣妇受宠若惊啊，”容九呵呵干笑，刹那间已经是心思百转，“不过，我不要虚衔，要有俸禄的那种，而且我这人骨头硬得很，下跪什么的，怕是不方便。”
“要求还不少，”楚帝被气笑了，心中的悲戚哀痛，被冲淡了些，“准了，以后除朕之外，可以不用给任何人行礼。”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容九脸上浮起明灿笑意，敛衽行礼的动作，那叫一个利落流畅。
有了公主的身份，以后在长安，或许便不用处处受人掣肘。
收了针，楚帝头疾果然缓解了许多，退出御书房后，赵公公送她出宫。
赵公公笑着向她恭贺，和善道：“公主日后在宫中行走，切记要谨言慎行，皇宫之中，规矩森严，人心诡谲，公主性子太过直率，只怕是要吃亏的。”
容九沉敛淡笑：“多谢公公提点，只是我无拘无束惯了，喜欢随心所欲。”
赵公公一时揣摩不透她的心思：“公主似乎并不以为意。”
“有的人提心吊胆，不敢有半点的行差踏错，可到死都不知为何而死，在这宫里，能活下来的，从来不是靠谨慎二字，只要进退有路，又何惧诡谲人心？”
“公主心思玲珑，老奴受教了。”
“宫门就在前面了，公公请留步。”
“公主慢走。”
容九颔首，赵公公向她行了一礼，便回御书房了。
长长的宫道上，容九缓步前行，眼见着就要到宫门了，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却拦住了她。
“沈夫人请留步，太后娘娘有请。”
那倨傲的姿态，不容她有半点的拒绝。
容九勾唇冷笑了一下，去了寿康宫。
萧太后端坐在高位上，容九一入殿，犀利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隐带威沉气势。
容九神色淡敛，淡淡道：“见过太后。”
大殿之上，少女静然而立，那一身的风姿，如青竹般，宁折不弯。
张嬷嬷立即斥道：“见了太后，沈夫人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容九从容浅笑：“乡野之人，礼数不周，有劳嬷嬷指点一二，我也好依样画葫芦。”
张嬷嬷碰了个软钉子，脸色难看至极。
容九平视萧太后，目光映着寒凉的天色，又清冷，又沉静：“不知太后召见，所为何事？”
“哀家听闻，沈夫人医术天下无人能及，连陛下都召你医治头疾，哀家近来身子不适，找你给哀家瞧瞧。”
“太后有哪里不适，还是召太医看看，哪怕臣妇对症下药，也难免有心之人兴风作浪，万一太后喝了臣妇开的药方，有何不适，臣妇岂不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