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亲不认6

　　“老三，九娘，吃饭啦。”

　　李氏在灶房里喊人开饭，老大媳妇秦氏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对自己儿女喊道：“青萝，睿哥儿，快去帮奶奶端菜。”

　　“知道了，娘。”

　　开饭的时候，容九坐在那张破旧的桌子前，扫了一眼那些豁了口的锅碗瓢盆，握着筷子的手滞了滞。

　　几个又干又硬的窝窝头，一锅稀粥，一碟咸菜，一盆野菜，还丁点油都没放。

　　沈家到底有多穷！

　　沈丞见她迟迟没有动筷，夹了些野菜放进她碗里：“快吃吧。”

　　野菜淡得没有一点味道，容九艰难咽下，正好看见老二家的儿子抓起桌上的筷子，夹了满满一筷子的野菜，塞得一嘴满满的，连嘴角的汤水都滴到桌子上。

　　王氏夹了个窝窝头，放在他碗里：“安哥儿，多吃点，不然长不大嘞。”

　　沈安都七岁了，还挂着两行浓黄的鼻涕，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菜，一边吸着鼻涕。

　　容九一阵恶心，把那碗稀得只有几粒米的稀粥，推到沈丞面前：“我不饿，你吃吧。”

　　李氏闻言，担忧道：“九娘，你怎么吃得这么少，可是哪里不舒服？”

　　容九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王氏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笑道：“娘，咱们这些粗茶淡饭，九娘怕是吃不惯，老三今天猎了不少野味，不如炖一只野鸡，给九娘补补身子。”

　　沈月英不高兴，粗茶淡饭怎么了？她们吃得，她一个丧门星怎么就吃不得了？

　　“要吃吃，不吃拉倒，别在这里碍眼。”

　　李氏看她这样一副恶声恶气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呵斥道：“月娘，你怎么说话的，快跟九娘道歉。”

　　沈月英被李氏训斥了一顿，越发厌恶容九，梗着脖子道：“我说错了吗，那些野兔野鸡可是要拿去卖了换钱，补贴家用的，有的人想要摆大小姐的谱，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那也得要有大小姐的命。”

　　李氏“啪”地一声，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李氏是当家人，她这么一发火，沈家的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李氏面色铁青地盯着沈月英：“九娘到底哪里惹你了，一大早的，你非要找她的不痛快，就算她哪里做的不好，你身为长姐，也该多让着她才是。”

　　沈月英气得快要冒烟，却又不敢顶撞李氏，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容九一眼，压低声音，咬牙道：“你别得意，我们没完！”

　　容九弯着眉眼，悠悠笑道：“大姐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我没听清楚。”

　　沈月英的脸更黑了：“......”

　　李氏阴沉着脸，正要开口训斥沈月英，王氏一脸歉疚，开口道：“娘，你别生月娘的气，这事都怪我，是我思虑不周。九娘初来我们家，一定吃不惯这些，我还把早饭做得这么简单，都是我不好。”

　　容九似笑非笑：“二嫂说笑了，咱们乡下人，想要挣几个钱也不容易，若不精打细算，哪里能有好日子？”

　　王氏自己嘴馋想吃肉，却让她来做这个坏人，真是阴险无耻！

　　王氏算计落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看在沈月英的眼里，却变成了自责。

　　沈月英气愤道：“二嫂，你干嘛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大嫂正经的官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都能跟着我们一起吃苦，她一个被人遗弃的丧门星，过得还不如我们，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沈丞面色一沉，冷然道：“大姐，外人怎么说九娘，我不管，但我不想从自家人口中听到九娘一句坏话。”

　　沈月英又黑了脸，瞪着他，怒道：“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了媳妇，就想六亲不认了，是吧？”

　　第10章 啪啪打脸

　　“还是老三会心疼人，九娘真有福气。”

　　王氏继续在一旁火上浇油，简直就是挑事小能手。

　　沈丞不悦道：“二嫂，你又想挑什么事？”

　　王氏尴尬得脸色通红：“老三，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月英咬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指着容九：“都是这个丧门星，这才刚进门，就怂恿老三跟我们离了心，要是日子再久一些，是不是连爹娘都不要了？”

　　沈丞忽然冷笑了一下：“二嫂，大姐对你掏心掏肺的，你还挑唆她，良心不痛吗？”

　　王氏被他淡凉的眸光，看得心中一颤，心虚地转开目光：“你胡说，我，我哪里挑唆月娘了？”

　　沈丞道：“二嫂若是想吃肉，大大方方说出来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们家是穷，可也不至于连只鸡都吃不起。”

　　王氏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朝沈家老二看了一眼，见他闷着头只顾吃饭，气哼哼地掐了他一把：“吃吃吃，就知道吃，老三为了自己媳妇，六亲都不认了，你呢，媳妇都被欺负了，屁都不放一个，就知道吃。”

　　沈文元粗声骂道：“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给我闭嘴！”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王氏开始哭天抹泪地嚎了起来。

　　李氏再一次把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沉着脸，怒声道：“闹够了没有？为了一只鸡，弄得家宅不宁，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李氏一发火，王氏终于消停了。

　　吃完早饭，容九打算上山一趟，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植物茂盛，一定有很多草药。

　　沈大福的病太烧钱，剩下的那一点银子，只怕还不够他抓两次药。

　　沈丞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今天不用去县学吗？”

　　“先生给了我十天的假。”

　　“你还是帮着爹娘下地干活吧。”

　　现在是春耕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犁田、锄草、灌水、播种，连八九岁的小孩子都要下地干活。

　　李氏不放心容九一个人上山，山上的猛兽冬眠刚醒，饿着肚子出来觅食，正是最凶猛危险的时候。

　　李氏劝道：“九娘，就让老三跟你一起去，山里有好多野兽，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万一碰上狼咋办，有老三陪着，娘才安心。”

　　“我只在外围转转，不进深山，不会有危险的。”

　　李氏还是不放心，秦氏开口道：“要不，让青萝陪着九娘一起上山，正好青萝也要上山摘野菜。”

　　小青萝挺着小胸脯，神情认真地说道：“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三婶的。”

　　容九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你个小人精，小小年纪就知道照顾人了，那三婶就托你照顾了。”

　　小青萝咧着嘴，“咯咯咯”地笑起来：“三婶，我们快点吃，吃完早点上山摘野菜，回来还能帮爷爷奶奶干点活儿。”

　　小青萝懂事勤快，容九十分喜欢她，连带着对秦氏也十分有好感。

　　秦氏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官家小姐，父亲是京兆府的府尹，她嫁给沈文弘的时候，沈大福还是御史中丞，即便后来沈大福被罢官，沈家家道中落了，秦氏也没有什么怨言，照样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她这个大嫂，真是贤淑端庄。

　　早饭后，容九给沈大福施完针，才带着小青萝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