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0章 君臣罅隙846
楚帝眼底迸出万千寒意，那透出来的威沉气势，是为君多年所铸就的杀伐果决：“朕本以为已经肃清了朝堂，没想到萧家还是留了一手，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他们逃脱了，乱臣贼子，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这是容九第一次，在楚帝眼里，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杀气。
他是仁德的明君，也是寻常的父亲，他想交给楚洵一个海晏河清安的天下。
容九道：“朝堂之上，到底有哪一些朝臣，受制于国师府，这些，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若他们助纣为虐，那便再换一批新血，绝不能从根这里开始烂了。”
楚帝目光掠过她的眼底，很是欣慰：“有你和沈丞帮着洵儿，朕很放心。”
容九抿唇一笑：“上次，父皇有意为七哥立妃，不知看中了哪家的贵女？”
“穆清歌。”
穆衍曾与朝中大臣，联名奏请楚洵立妃，楚洵按下不表，当殿敲打了一番，谁都以为穆家的嫡女，绝无入宫的可能。
可楚帝却有意立穆清歌为太子妃。
容九很是惊诧，很快便又了然于心：“父皇立穆清歌为太子妃，可是为了替七哥笼络住穆家？”
“这只是其一，”楚帝说道，“穆衍初为丞相，洵儿当殿敲打责难，伤了他的颜面，也伤了君臣情谊，君臣之间一旦有了罅隙，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穆衍是百官之首，他若生出二心，便是第二个萧家。”
穆家也虽不如魏家、苏家和将军府，但也和裴家一样，都是清流世家，受世人推崇拥护。
“那其二呢？”
“我让楚卫暗中查过各世家嫡女的品行才貌，穆清歌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比起所爱之人，洵儿更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制衡后宫的人，后宫与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日后洵儿可以立心爱的女子为妃，但皇后，必须有利于社稷江山。”
身居高位，注定了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注定了要有所牺牲，世间的所有事都是公平的，上天给了你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势必会夺走你最珍视的东西，爱与自由！
容九没再说什么，问道：“父皇问过七哥了吗？”
这事，楚帝还未跟楚洵提起，道：“穆清歌刚中带柔，洵儿会喜欢她的。”
即便楚洵不喜欢她，也会敬重她。
在宫里呆了大半日，楚帝看天色不早了，便留容九和小萝卜头们在宫里用晚膳。
小白看着佛跳墙、蘑菇煨鸡、佛手金卷、绣球乾贝、莲蓬豆腐，口水“哧溜哧溜”地流。
有楚帝的龙气震着，小白极其优雅地将所有的菜肴，都一扫而空，吃撑了的貂爷，瘫在椅子上，餍足地打着饱嗝。
出宫时，小白走不动了，沈暮抱着它，小眉头皱了皱：“小白，你太胖了！”
小白翻了个白眼，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貂爷这是精壮，人类就是没用！
夜色很快暗了下来，长安城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月色之中，直到五更天的时候，承天门上的晨鼓，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今日，是楚洵的册封大典。
第1401章 也宜杀戮
第一声鼓声响起时，沈丞便醒了，他一动，他怀里的容九也醒了。
容九眼眸半阖半开，一脸的惺忪。
沈丞抬手摩挲着她的脸，温声道：“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容九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声音很低：“你要进宫了吗？”
沈丞唇边微绽一抹轻笑：“阿九在担心为夫？”
“我有东西给你。”容九掀开被子起身，从衣柜中，拿出一个锦盒，拿出里面的金丝软甲，给他穿上，抚上他的胸口，“沐风今日不能跟你进宫，你万事小心。”
“太庙内外布满了楚卫，赵侍郎和骠骑将军的一举一动，也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他们胆敢妄动，定将他们一网打尽。”沈丞揽住她的腰，低首噙住她的唇，温柔地亲吻起来，“等我回来。”
“嗯。”
“你再去睡一会儿。”
“我陪你用膳。”
“好。”
两人吃完早膳，容九把沈丞送到府门口，沈丞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转身上了马车。
容九站在台阶上，看着马车往宫门方向而去，此时，天光大亮，万道金光倾洒而下，清湛无垠的碧空下，云舒风和，容九沐浴在这一片日光之下，神色沉静如水。
今日是黄道吉日，万事皆宜，也宜杀戮。
容九回了后院，几个小萝卜头刚跟沐风练完剑，沈暮抬袖，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娘亲，爹爹进宫了吗？”
“嗯。”
小家伙也隐隐知道风雨欲来，只是自己还太弱小，就连手中的剑，也是木剑。
小家伙认真道：“娘亲要看暮儿舞剑吗？”
“过犹不及，今日便到这里，别累着了，”容九微笑，“快去沐浴，娘亲让嬷嬷摆膳。”
“嗯。”
几个小萝卜头去沐浴更衣，沐风对容九道：“公主，我们也去行动了。”
容九颔首：“连寒阁都不是千机阁的对手，你们一切小心。”
“是。”
沐风拱手退下，和陵月带着楚卫出府了。
怕惊动百姓，引发恐慌，是以此次，沐风等人并未带上火铳，容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册封大典吸引了黑袍人所有的注意力，但世事难料。
公主府的后门被人敲开，守门婆子见是栓子来送菜，连忙放行，把菜送进厨房后，栓子突然捂着肚子，对厨娘道：“大娘，我闹了一早上的肚子，这会儿又疼了，能不能让我在府里上个茅厕？”
厨娘心地和善，和栓子又熟稔，便给栓子指了路：“就在那边，快去吧。”
“多谢大娘。”
栓子捂着肚子，往着厨娘指的方向跑了过去，等转过游廊，见四下无人，栓子慢慢直起了身子，憨厚内敛的脸上，转幻出阴寒戾色。
那是一个杀手的杀伐之气。
后院，几个小萝卜头正在温习功课，正在晒着肚皮的小白，突然翻身立了起来，金瞳闪过寒光，盯着花影深处。
“小白，你怎么了？”
沈暮看小白突然炸毛，目光也看了过去，只见栓子朝几人走了过来。
沈暮可不会忘记，当初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直接把他给撞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