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7

  ——

  夏君岱一股脑把车开出地下车库,然后平稳地停在路边。

  南絮这车很好开,他完全不用适应,直接就能上手。

  车窗外惠仁医院硕大鎏金的招牌在浓沉如墨的夜色里分外醒目。

  在堰山这块招牌有多少分量,谁都清楚。

  透过后视镜看到那姑娘正朝他这个方向追过来。

  她小小的身影嵌入后视镜里,慢慢移动,慢慢变大……

  长腿细腰,身段窈窕,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墨绿色长裙融入夜色,肤色白到发光。

  雨丝淅沥沥地筛在她身上,映衬着身后橙黄的路灯,光束飘了很远很远。

  她在雨中小跑,高跟鞋明明踩得很稳,他却瞧出了几分狼狈。

  他懒洋洋地靠在主驾上,瞅见她追车的模样,兀自笑了。

  男人甭管多大年纪,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幼稚,逮住机会逗逗她都是过瘾的。

  夏君岱四下打量车内的空间,车里陈设简单,东西很少。属于女孩子的那些零碎的小物件几乎没有。连车饰摆件都看不到一个。唯一比较显眼的就是一盒抽纸,用了三分之一。

  南絮这点随他,一贯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吃穿用度,一应寻求简单。

  不像小师妹苏寒影,车里光抱枕都不下六七个,杂七杂八的东西随处乱放。她的那辆车他坐过一次,过后再也不想坐第二次。

  再转头,看到副驾上躺着南絮的手机。

  手机壳是清新的薄荷绿,后盖干干净净,一个图案都没有。

  屏幕黑着,安安静静。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喜好还是没变过,依旧这么喜欢绿色。

  这姑娘喜欢一切的绿色。

  他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她今天的裙子也是绿色的,暗沉的墨绿,很像他今天的心情。

  盯着那手机,夏君岱的心思微妙地转了转。

  探出手,捞起来,摁亮屏幕。

  一气呵成,中间不带任何停顿。

  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过去二十八年所学,除却治病救人那套,别的都尽数用来对付她了。也不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

  南絮小跑了一段路,远远看到自己的车。

  银色小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几棵抽芽吐绿的合欢树在车子后面迎风摇曳,沙沙作响。

  堰山这一带随处可见合欢树。多了也就不起眼了。每年花开的时候,成片成片的绯红,浓密瑰丽,千丝万缕,都有点泛滥成灾了。

  当初律所选址,南絮和堂姐选了好几个地址,市区都看了七.八家工作室。最后定在了堰山。

  因为母校就在堰山。

  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矫情得近乎偏执,总想试图去留住点什么。好像只有这么做她才会心安。她和过去并未离得太远。

  她是个恋旧的人。都说恋旧之人最长情。

  所谓恋旧,所谓长情,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南絮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突然不急于去追了。

  他没道理会把她的车开走。刚才是她心急了。

  二十岁出头的夏君岱常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他喜欢逗她,喜欢看她错愕,看她惊慌,看她无助,看她狼狈,甚至是被逼急了怒目圆睁的模样。

  他把这些统统归为恋人之间的情.调。他很有分寸,且拿捏得非常好,只是逗她,不会让她真的生气。过后又能迅速哄好她。情场老手深谙这套,他从未失手。

  如今二十八岁的夏君岱,成熟如他,显然也没能彻底根治掉这毛病,偶尔也会幼稚个那么一两次。

  男人天性如此,无可厚非。

  她应该原谅男人偶尔的幼稚。

  南絮不紧不慢走到车旁,抬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她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显——我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她心里清楚夏君岱只是想替她把车开出车库而已,顺带逗一逗她。

  不,应该说他纯粹只是想逗逗她,这才自作主张地替她把车开出车库。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种幼稚的把戏自然也该适可而止了。

  出乎预料,车门没开。

  车窗被人从里面摇下,男人探出那张俊颜,语气冷清,不容置喙,“上车,我送你回去!”

  南絮;“……”

  这下南絮彻底懵逼了。这人不止替她开出车库,居然还要送她回家?

  她刚想拒绝来着,手机突兀地响了。熟悉的微信铃声径直从车里传了出来——

  有人给她打来了语音电话。

  她下意识往车里瞟了一眼,副驾上她的手机正在响,屏幕微闪。

  刚才给傅婧娴打完求助电话,她就把手机随手扔在副驾上,也没记得拿。

  夏君岱转头,盯着手机屏幕,说出上面的名字,“白彦,谁?”

  南絮告诉他:“娴娴老公。”

  男人睨她,揶揄:“防狼防火防闺蜜,傅婧娴不防你?”

  “瞎说什么呢你!”南絮面色一冷,瞪他一眼,“麻烦把手机给我。”

  傅婧娴让白彦替她挪车,白彦估计这会儿找不到她人了。

  夏君岱捞起手机递给她。

  南絮先接了语音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白彦的声音,“南絮,你车停在哪儿呢?我到车库了,怎么没看到你人?”

  南絮特不好意思,小声说:“车我已经挪出来了,麻烦你白跑一趟了。”

  白彦:“……”

  那头静默一瞬。

  随后白彦的声音又钻进耳朵,“挪出来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娴娴那里离不开人。”

  她胸腔里堆满歉意,“你先忙吧,实在不好意思啊!”

  白彦:“没事。”

  接完电话,南絮冲车里人招手,“夏院长,谢谢您替我挪车,我自己开回去,就不劳您费心了。”

  “夏院长”,“您”,这两称呼可真够生分的,听着巨刺耳。

  当年那么黏他的姑娘,如今已是急于和他撇清关系了。

  时过境迁这个词你别用,用就是伤感。

  夏君岱面色微沉,不太舒服。

  他心里一旦不痛快,就得做点什么才好。

  男人喉结滑动,嗤笑一声,“和穆流云一起拿的驾照,那小子现在都开赛车了,你连出个库都这么难。”

  南絮:“……”

  得,这下是公然嘲笑了!

  穆流云是夏君岱的表弟,他舅舅的儿子,和南絮同届。当年南絮和他是同一个教练教的,两人同时拿证。

  没想到时隔多年,人穆流云都已经开赛车了。而她连出库都艰难。果然,人和人是没法比的。

  南絮不顾他的嘲笑,平静地说:“也不是人人都能开赛车的,我能把车平安开回家就够了。”

  “你这技术,难说!”夏君岱细细打量着女人那张白皙细腻的小脸,晃了晃脑袋。

  南絮:“……”

  嫌弃都摆到明面上了,丝毫不客气。

  这家伙真的非常欠扁!

  这人要是当律师,就凭他这张嘴,估摸着会被人打死。

  男人非常坚持,“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开回去,不敢麻烦夏院长!”南絮站着没动,全身都在拒绝。

  让前男友送自己回去?她想想都可怕。她还想多活两年。

  “南絮。”男人突然抬起头,正视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南絮长睫一颤,莫名心慌。

  他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很冷,甚至带着一股肃杀,不见半点温情。

  只听到他冷泉一般的嗓音,清冷中更透着凉薄,语出惊人,“当年你把我甩了,怕我报复你?”

  南絮:“……”

  不等她回答,他又面无表情地扔下话:“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女子无车便是德,尤其你眼神还不好,我不想你去祸害别人。”

  南絮:“……”

  麻蛋,这厮的嘴真特么毒!

  作者有话要说:  岱哥,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哦!哈哈哈~

  这应该是我笔下最有心机的男主了。

  每次写到堰山大桥都忍不住想起沈叔叔,那是最好的沈轻寒呀!

  今年这届考生实在太难了。不管怎样,努力过就好了。高考加油鸭!

  PS:安利好基友吟爷的文《帝都灵修院》,都去看看撒!

第8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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