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亲三十七口68
等阮绵换了鞋，阮妈妈连忙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家里一切都还没变，仍旧是阮绵上一次离开时候的老样子，许多瓶瓶罐罐没了用处, 爸妈也舍不得扔，堆在电视柜的一角，显得有些破落。
阮绵收回视线, 每年阮绮回来，都会念叨他们一番，不过轮不到她来说这些。
阮妈妈笑得一脸和蔼，眼角的褶子也堆积到了一块, 朝阮爸爸使了个眼色。
阮爸爸立刻会意的坐下来，两人一块挨着阮绵，都是笑容满面。
只是笑容里有几分讨好，也有几分慎微，看得阮绵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她的生活，果然已经在暗戳戳地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爸妈对她的态度来说，就可以窥见一角。
客厅里没人说话，只有电视机的广告声音响着，显得空旷又多了丝尴尬。
还是阮爸爸先开口说话，试探性地问道：“绵绵啊？那个......爸爸都听邻居说了，还在手机上看了几个新闻。那个什么......那个卷、卷神，真的是你？”
阮妈妈立刻白了阮爸爸一眼，拉紧阮绵的手说道：“你想什么呢？咱们绵绵画画那么有天赋，你还质疑什么呢？绵绵呀，你以前画画拿回来的那两个奖杯奖状，妈妈都已经帮你放在展示柜里了，你看看，你要是还有什么别的奖杯奖状也尽管拿回来，我都把它们摆起来！”
阮绵顺着阮妈妈的语气抬头看，在客厅的左侧，水晶板做成的展示柜正中间，赫然是她曾经获得过的一张奖状和一个奖杯。
是她第一次参加全国画画比赛拿的奖，兴致勃勃的拿回来，爸妈只是随口夸了一句，这奖状和奖杯就放在她床底下的收纳箱里去了，再也没拿出来过。
当时的展示柜里，摆满了阮绮的各种奖状、证书和奖杯奖牌，根本没有阮绵的分寸之地。
更何况，他们也不觉得阮绵得的奖能上什么台面。
可是现在，阮绵的那张奖状和奖杯却赫然放在了展示柜的正中间，那张奖状因为被保管得不好，已经有些泛黄，奖杯也有些磨损。
阮绵面无表情，垂下视线，只是漆黑的瞳眸中掠过几缕讽意。
如今父母成了这样，她的心里却没有什么看到他们换了一副嘴脸的快乐，只是有些悲哀。
阮爸爸往阮绵这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问道：“绵绵呀，听绮绮说，你一幅画能卖一百万，这是真的吗？”
阮妈妈也在一边露出好奇的神色：“那可是一百万啊！都抵得上你姐姐一年的工资了！”
阮爸爸又接着说道：“爸爸记得你画一幅画挺快的？好像一个下午就能画出来了吧？那你是不是已经攒了很多钱了？”
阮妈妈在一旁跟着点头，“对啊，绵绵你赚了钱可要小心一点。也不是爸妈要拿你的钱，只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身上那么多钱，肯定会被人惦记着的，以后可要当心。”
阮绵眼也没抬，低头将手机屏幕按亮，又无意识地关上，声音淡淡地响起，“......我累了，先进房间休息一会。”
阮爸爸愣了愣，立刻起身，“也是，回来一趟也挺劳累的！你先进屋歇会儿吧！等爸爸饭做好了，就喊你出来吃！”
阮妈妈也跟着叮嘱道：“别睡着了啊！马上就能开饭了！要是有啥事就喊爸妈，都在外面呢！”
阮绵没有应声，只是垂着脑袋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也一直保持着原样，阮妈妈定期会进来打扫，所以依旧干净整洁。
阮绵细白的指尖在她用过很多年的书桌上轻轻抚过，没有一丝灰尘。
她抿了抿唇，关上了这扇房门，心里头那压抑着喘不过气的感觉才好像消停了一些。
以前，她总以为如果爸妈的目光多放一些在她身上，她会很开心。
可是现在他们热情洋溢又满脸堆笑地招呼着她，她突然又觉得，她需要的，好像并不是这样。
阮绵沉默着再次下意识地打开手机，心里一片寂寂的感觉。
她点开和徐引默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今早和他互道“早安”的界面上。
阮绵抿了抿唇，思忖片刻，终于想到一个话题，发过去一句话。
【我回家了，小猫寄养在邱医生那里。】
终于找到一个不会显得太刻意又打扰他的话题，阮绵情不自禁眯了眯眼，心底涌上一丝小小的畅快，暂时压过了刚刚回家在客厅里带来的那些小压抑。
等了一两分钟，徐引默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他总是在尽量秒回她的消息，即使是在开重要的国际会议，也会吩咐下属们暂停休息十分钟。
他好先回了阮绵的消息。
【徐先生：好。】
可他不愿意仅仅只说一个“好”字，这些天来，他也在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他修长的手指再次动了起来，在屏幕上打了一句话。
【徐先生：如果有不开心，尽管跟我说。】
“......”阮绵望着屏幕上那一排整齐的字，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徐引默好像对她的情绪都心知肚明。
她只说了简单的一句话，隔着手机屏幕和距离万里，他却似乎已经读出了她的不开心。
阮绵忍不住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开心？】
徐引默盯着屏幕十分专注，眉峰微微蹙起，想找一个很完美的回答。
可他能想出生意场上很完美的各类策划案，面对阮绵却总是慌乱得如同一个十七八岁手足无措的少年。
他能怎么说？
能说他事先已经调查过阮绵的一切喜好和家庭背景，知道她家里有哪些人，性格如何，关系处理得怎么样，以及猜想到了她出名后，她家里人态度的改变？
他当然是不敢这么说的。
不敢让阮绵知道，她以为的默契和理解，都是出自他的处心积虑和蓄谋已久。
所以徐引默只能深深皱着眉，思忖良久，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满意的答案。
【徐先生：秘密......】
阮绵看到徐引默回的消息，也浅皱起了眉，对他这个回答不以为然。
还想再问，房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
“绵绵呀，饭做好啦！快出来吃，不然要凉啦！”阮妈妈响亮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
阮绵轻轻应了一声，只好结束这场她内心中已经隐隐期盼已久的聊天。
【我要去吃饭了。】
【徐先生：去吧，多吃一点，你太瘦了。我继续工作。】
阮绵瞥着屏幕上的话，垂着视线打量自己，心中泛上一些恼意。
他觉得她太瘦了......是嫌弃她的身材不够好么？
是因为那一晚......觉得硌手？
想起那些缱绻湿润的画面，阮绵又不自主的红了脸。
打开房门时，脸颊还在发着烫。
阮妈妈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担忧之色明显，“呀？绵绵你这脸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来，妈给你量量体温。”
“不用了......”阮绵习惯性地去厨房帮阮爸爸端碗筷，敛着淡淡的眉眼，被窗户缝儿里吹进了的冷风一激，脸色和心尖都恢复了平静。
阮妈妈也放了心，不知又去客厅忙活什么去了。
阮绵走进厨房，却发现阮爸爸已经取出了四套碗筷，整整齐齐地摆在外头，只等着拿到餐桌上去。
阮绵漆黑的瞳仁微微压下，视线落在那些碗筷上。
正在盛汤的阮爸爸发现了她的疑惑，轻笑了一声，浑厚的嗓音里满是期待的快乐，“你姐姐快回来了，现在正在出租车上呢！等咱们把碗筷摆好，她估摸着也到家了。你们姐妹俩呀，从小就心有灵犀，连回家都是同一天，时间也差不多，是不是事先打过招呼了？”
“......没。”阮绵漫不经心地沉默着，拿起四副碗筷，放到餐桌上摆好。
阮妈妈已经在客厅里把阮绮的拖鞋拿出来，摆得正正的，看到阮绵出来，又凑到餐桌边，压低了声音不敢让阮爸爸听到，“绵绵呀，绮绮要回来了，你知道的吧......？”
“嗯......”阮绵极轻的应了一声。
阮妈妈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带着气声在说话，“妈妈听着，你最近是不是和姐姐闹了些矛盾？不知道是什么事，上次我给她打电话，似乎被你气得不轻......”
阮绵瞳眸微闪了一下，想起上一次和阮绮说话，还是阮绮打电话过来，想要采访她。
阮妈妈继续小声劝着，声音很低却也是罕见的温柔，“咱们都是一家人啊，就没什么隔夜仇。你姐姐脾气大，你从小就知道的。你呀，还是让着她一点，私底下跟她道个歉。”
“......她和妈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顶多说你两句就原谅你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和和美美过个年，就不要吵吵闹闹的不开心了，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