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秋晚来 - 分卷阅读30

会儿,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是一只猫。”
蒲岐被逗笑,她撑着墙,站起身,有了精力打趣:“那就请猫同学体谅一下我这个人类,帮忙开下灯吧,我要回家了,看不见路。”
贺晚来没动。
半晌过后,他在黑暗中抓住蒲岐的手,“我来做你的灯。”
“今晚跟着我走。”
——
蒲岐空剩个躯壳跟在贺晚来身后,像飘似的经过了三条长街。
她无意间抬头,这才注意到不是回小洋楼的路。
“我们是要去哪儿?”她问。
贺晚来笑她:“你再反应慢些,我都快把你卖出手了。”
蒲岐也笑,丝毫不介意,反问:“卖方出价多少?”
贺晚来偏头见她恢复神采,便没接着编瞎话。
他望向几百米远的一排灰色矮房,一处楼顶上立着醒目的红色灯牌:空山镇第一人民医院
这医院来了有多少次呢?
贺晚来没数过,但一定比回小洋楼的次数多。
前些年的时候,他整晚和奶奶一起待在这儿。后来奶奶年龄大了,腿脚越发不便,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晚上住外面。
为了让奶奶安心,他便开始住小洋楼。
刚回小洋楼的第一晚,他就做噩梦,从枕头到床单全部汗湿。之后的几年也经常做,整晚整晚的。
梦到被全镇人追着打,梦见妈妈要跳河他想抓住她却只抓到一团空气,梦到小镇入口的桥那边来了很多很多辆车要来小洋楼抓人。
梦到……
贺晚来嗅到了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适时止住乱飞的思绪。
他看了蒲岐一眼:“我们进去。”
蒲岐察觉出他有些异样,没有多话,点头跟紧。
贺晚来轻车熟路地带着蒲岐穿过急诊大厅,然后经由旁边一条杂树丛生的窄道快速地到达住院楼。
站在楼下,他盯着二楼唯一一个没有灯光的窗口。
“我每天放学都要来这里看她。”
虽然贺晚来没有说明,但蒲岐知道这个“她”是指谁。
那是贺秋离开的那晚,她并非故意地听到了贺晚来和贺奶奶谈及一点有关他们母亲的事。
“你妈妈她,现在怎么样?”蒲岐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
“挺好。不知道痛,也想不起那些痛。”
蒲岐虽然做了心里预设,但出口的话中仍旧忍不住冒出惊讶的语气:“植物人?”
贺晚来面容沉静地点头。
“上去吧。我每晚都要给她讲故事。”
“这次也给你听听。”


第16章 第十六场雨
“再过不久,应该就要说是八年前的事了。
那就八年前吧,懒得计较那么细。
总之,八年前的空山,虽然也穷,却是五颜六色的,比现在好看太多。”
“是怎样的好看?”蒲岐眨了下眼睛,好奇地问。
贺晚来微微一怔。
以往讲这些烦得要死的烂谷子事时,是没人说话打断他的。毕竟听故事的人躺在床上眼睛闭了好多个日月,不能张嘴也不能动。
医院的护士们大多数时候不会来这间病房,来的时候看见他自言自语也不会搭理。
有了一个能对话的听众,贺晚来一时间竟不能像之前那样自如地讲了。
他抓了抓脸,回忆印象中那个色彩斑斓的空山,尽量描绘得详细些。
“各条街道两旁的树很好看……”
蒲岐没忍住笑出声:“树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也有啊。”
“现在的不开花,以前的每到三四月份就会一簇簇地开,像火一样红,花瓣弯弯的和象牙一样,有的躲在绿叶下,有的张扬地冒出枝头。初见枝头万绿浓,忽惊火军欲烧空。”
蒲岐被这个形容美到了,她脱口问道:“这是什么树?”
贺晚来语调平淡:“忘记名字了。”
蒲岐失落而遗憾地撇了下嘴。
贺晚来接着往下说:“房子也好看,每栋楼的墙面都绘了画。”
“是涂鸦吗?我家住在‘美院’附近,那里有一条涂鸦街,楼房外墙就是各种图案,学院里的学生弄的,色彩非常大胆。一些外地的人来旅游就喜欢去那儿拍照。
对了,那条街还有一家老字号大京特色炸酱面,我以前总喜欢叫贺秋带我去吃。以后你要是来大京,我也带你去吃。”蒲岐再次出声打断,而且说到这个还很兴奋,滔滔不绝,脸上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
贺晚来却不大高兴了,闷闷道:“你别一直打断我了。”
蒲岐抿紧嘴,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齐并拢靠在一起,举到唇前,做分别向两头拉的手势。
贺晚来看她这俏皮样,嘴角浮起点点笑意,清了清嗓子,准备这次一口气把故事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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