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凤鸾殿233

  “邵兄此番回京,应该不会再远游了吧?”赵秉通不过打趣,邵文槿告假离京两月多,回来之后,宋颐之就设了酒宴同他接风。正好趁次机会小聚,连赵秉通都入宫,虽然人不多,却热闹得很。

  一道的就还有高入平,邵文松,连带邵文槿从前见过几次的世家子弟。

  赵秉通问起,宋颐之就看她,邵文槿举杯轻笑,“不会了。”

  四围便都哄笑开来,尤其以高入平为最:“邵兄所言极是,出了京中啊,才觉还是京中好啊。”

  赵秉通笑不可抑,有人纯属自作自受,宋颐之也呵呵作笑:“若是在都城呆不惯,朕调你回京。”

  高入平摇头:“才去几月,就要陛下调回,日后传出去多丢面子?”

  邵文松也笑出声来:“高将军,死要面子活受罪。”

  高入平伸手佯装要打,邵文松就端起酒杯绕道邵文槿身后。宋颐之带头举杯,君臣同饮,许久不曾这般畅快。

  “我们自幼在京中长大,玩伴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邵文槿和高入平时常斗,斗到眼下也没分出胜负。”沈朝是礼部侍郎家的长子,宋颐之新提拔的近臣。

  沈朝开口,刘彦祁便接话,刘彦祁素来在京中就以无头脑出名,眼下喝得起兴忘乎所以,接着沈朝的话便道:“那时京中还有阮少卿……”

  话音刚落,沈朝就轻咳提醒,待得刘彦祁反应过来,殿中十之八九都换了脸色,刘彦祁才晓自己说错了话。

  阮少卿同当年的睿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要好,邵文槿回京后又在阮少卿陵前坐了三日,他竟然脑子犯糊涂去提。

  气氛尴尬之余,“少卿”“少卿”宋颐之同邵文槿竟会同时开口。

  遂而四目相视,邵文槿拱手相请,宋颐之便笑:“文槿先说。”

  “只是突然想起,有少卿在京中的日子,虽然胡搅蛮缠了些,却叫人好生怀念。”

  邵文松懵懵看他。

  宋颐之也附声道起:“朕也是此意。”

  旁人顿了顿,纷纷应声,刘彦祁先前的窘迫才解。

  宋颐之和邵文槿都已不避讳,反是怀念意味深浓,高入平也加入其中,说阮少卿总记不清楚他的名字,动不动就高不平,害得他在京中遭人嗤笑,迄今还保有这个绰号。

  赵秉通笑得捧腹:“你这算什么,我是听闻文槿被泼过洗脚水,马被喂过巴豆,酒被加过鸡血,可还有什么我漏掉的?”

  刘彦祁饮到喉间的酒悉数喷出,便连邵文槿自己都低眉笑了。

  高入平也嘿嘿笑道:“我看他俩好得很,早前阮少卿来都城犒赏三军的时候,都是住的文槿寝帐……”

  宋颐之手中一滑,竟蓦地落了酒杯。邵文槿转眸看他,他也随意而笑,唤殿中宫女换了酒杯。

  回了将军府已是入夜,席生道起,昭远侯府的叶心姑娘来过一趟,找公子。公子不在,就让他转告公子,方便的时候去一趟侯府。

  叶心?邵文槿不知何事。

  昭远侯过世,侯府里上下自然冷清,门口的小九见到是他,俯身问候了句邵将军。领他一路到苑中,说起叶心姑娘近来在整理侯爷遗物,怕是有东西要给将军吧。

  阮婉的遗物,邵文槿怔住。

  叶心见他,福了福身问好:“多谢邵将军替奴婢送公子去富阳,奴婢感激不尽。”

  邵文槿扶她:“他是我内兄,应当。”

  昔日他和阮少卿折回京中,阮婉已然下葬,阮少卿痛心疾首引得翻病。恰逢宁大人出狱,身体不好,阮少卿叮嘱她在京中照顾,邵文槿便告假送阮少卿去富阳找秋娘。

  阮少卿一直在秋娘处将养。

  后来他思念阮婉,便一人北上长风,去了成州看忠伯,还去了茂城圣林寺吃斋饭,同她呆过之地,故地重游。等到返回京中,已然十二月末,心境却比那时好了许多。

  叶心道过谢,只将一些手稿交由他。

  邵文槿一看便怔住,手心微微颤抖。

  “那时小姐以为将军出了意外,终日也不作何事,就是作画。从敬平十三年二月画起,一直画了十余幅。结果一场暴雨淋湿,好些都晕开不清,小姐坐在房中哭了许久。我怕她看了伤心,就悄悄藏起来,近日收拾小姐遗物才见到,便想给邵将军。”

  邵文槿眼眶氤氲:“谢谢你,叶心。”

  叶心还礼:“其实,还有一些小姐写给邵将军的信,她从前塞放在藏书阁的茶经里,还给我看过。本来也想一并给邵将军的,结果翻来覆去找不到,不知去了何处。”

  邵文槿攥紧手心,她从前在都城就给他写过信,不长,塞在他寝帐的信笺中,然后不告诉他。

  他偶尔见得,便笑着失眠一晚。

  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盼君归。

  好似她在身边娓娓道来。

  她彼时想对他说的话,他想看,遂而问起:“还有谁去过藏书阁?”

  叶心迟疑:“陛下似是去过。”

  宋颐之?邵文槿眉头微拢,忽而想起他今日在宫中落了酒杯。

  叶心会错了意,又道,“陛下过往就同小姐要好,那时候偶然撞破小姐是女子,就终日吵着要娶小姐,小姐头疼不已,还拿绝交威胁过陛下。”

  都是陈年旧事。

  邵文槿脸色微变:“陛下知晓阮婉是女子?”

  叶心肯定点头。

  宋颐之知晓阮婉是女子,却在她陵前只字不提,未免刻意,好似不想他多问起。阮婉在藏书阁留书,叶心只记得宋颐之去过,阮婉留得书信不翼而飞。今日在宫中,宋颐之摔落酒杯,也是高入平提及阮婉宿在他帐中。

  其中蹊跷,邵文槿又问:“阮婉下葬,你有没有亲眼见过?”

  叶心摇头:“小姐是在宫中出的意外,御医回天乏术,陛下在殿中坐了一日也不肯让人带走,听闻那时还是高太尉出面劝下的。到后来,景王之乱才平,钦天监说宫中不宜治丧,要昭远侯早些入土为安,陛下才命人以国丧下葬,下葬后不到两日,将军就回京了。”

  是匆匆下葬的,连叶心都没有见过最后一面。

  还是赶在他回京之前下,邵文槿微微敛眸。

  闻得阮婉死讯,他在陵前坐了三日,宋颐之却只去过一次?他从前是连阮婉外出都要撵路的。

  心中就似被某种念想蛊惑,又隐隐不安。

  年关里,街头巷尾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景王动乱得除,京中人声鼎沸,一片热闹祥和气息,好似回到早前时候。将军府内也贴上了年画和剪纸做的福字,喜气盈门。

  年三十,休早朝,邵文槿同邵文松都在家中帮衬邵母。府中下人多,也无需他二人做些旁事,在邵母身边陪着说话,邵母就心满意足。

  自邵将军请辞后,脾气比从前急了许多,过往哪有在家中训斥过下人的?

  现在若是哪个小厮站姿不直,他都要说上些时候,家中下人见了他都诚惶诚恐。

  邵母无奈摇头,:你们父亲大半辈子都在军中,在家哪里闲得住。”

  所以才要多管闲事,在家中指手画脚。邵文松嘿嘿作笑,顺势搭上邵文槿肩膀:“大哥,若换做是你离了军中可还习惯?”

  都晓是他玩笑话,邵母便也忍俊不禁,掩袖抬眸,却见邵文槿眼中怔忪,邵母缓缓敛了笑意。

  新年里,名门望族都求喜庆。

  年夜饭时,下人纷纷来厅中拜贺,说些大吉大利的话讨赏,邵母一早便备好了红包,将军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年夜饭时,邵母频频打量邵文槿,也不见他异常,反而越是如此越让她担忧。

  年夜饭用过就要守岁,邵家是武将世家,规矩没有这般繁琐。苑中放过烟火爆竹,邵文槿同邵文松各自回了房中,邵父便同邵母回房歇下。服侍邵父更衣,邵母眼中犹有隐忧:“将军,文槿心中怕是有事。”

  “阮少卿才过世多久?他若心中无事反倒更吓人些!”邵父粗中有细,彼时邵文槿说要离京,他没有半句反对。

  父子之间,同母子之间不同,邵文槿跟他在军中的时间多,邵文槿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睡吧,两个儿子都大了,我们也不必守岁了。这些日子我在家中添了不少乱,你多受累了。”难得温软时候,未有旁人。邵母宽慰一笑。

  邵文槿又是翻墙出府,宫门禁军见了他难免意外。

  大年三十了,邵将军还入宫面圣作何?但疑惑归疑惑,又不敢深问。入了宫中,才有近侍官来迎,沿路去的不是宋颐之的寝殿,而是鸾凤殿方向,邵文槿就似随口问起:“陛下住在鸾凤殿?”

  近侍官也不大清楚,便挑知道的说:“邵将军,小的不清楚,只晓陛下命人在后殿的暖阁摆了年夜饭。”

  后殿暖阁,是阮婉每年入宫住的地方,邵文槿微微敛了呼吸。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凤鸾殿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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