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元宵103
夏清栀轻笑着回应:“年年味觉灵敏,揽月楼的南瓜饼确是一绝。”
她实在见多识广,哪怕是厨艺相关也能侃侃而谈,和谢年年就着揽月楼的菜色聊得有来有回。
不愧是女主,说话做事让人如沐春风,光是瞧着她的一颦一笑都觉得心情好。
那方迟倾与赵灼蕖唇枪舌战几轮后,这边菜也都尝过了。
谢年年刚放下筷子,无数烟花在天际绽放,如星河散落。
长街十里灯火如昼,街上行人欢呼雀跃着,目送今年最好的花灯挂上竹楼。
那是一盏山水宫灯,纱绢上书画名家绘制的小桥流水以朦胧灯光作点缀,格外有意境。
它被挂在搭建的竹楼之上,离地数十尺,而竹楼搭建得简单,在风中甚至有些摇晃,看着就危险。
哪怕如此,也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恰好竹楼离揽月楼不远,谢年年能看个清楚。
她赏了片刻的灯,又去瞧下面的尝试摘灯的人。
恰此时风急不好登楼,故而大多数人都只是静静呆着,等待时机。
迟倾的注意力其实就没离开过谢年年,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竹楼那边,开口询问。
“你想要那盏灯?”
听她这么说,谢年年就想起这人当初持灯倚楼,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似一团白焰火,远看冷冽如雪,实则同样的烫手。
心动,很是心动。
谢年年按下心中四处乱蹦的小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激动。
“那你小心点哦。”
“嗯,你在这等我一下。”
迟倾可不知道谢年年是在睹物思人,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就走下揽月楼,朝着花灯的方向去。
行人熙攘,可那抹玄色的身影在谢年年眼中分外明显,看她来到竹楼下,毫不犹豫地踩着横斜的竹竿而上。
有好心人劝:“姑娘,风大站不稳,你等等再上吧。”
这楼上还挂着个人呢,牢牢的抓着约等于无的栏杆,也是在等风停。
“不必。”
迟倾丢下这句话,人已经向上攀了好几尺。
脚下的竹竿不过手掌宽,踩上去时还会略微下沉,而迟倾走得不急不徐,跟走平地上没俩样。
有风和没风对她来说也没有区别。
如此登到一半,那个被迫停在半道上的倒霉鬼挡住了她去路。
其实换条道也能走,但她看过竹楼结构,走这里是最快的。
年年还在等着,她要赶时间。
迟倾面无表情地和这个倒霉鬼对视了几秒,看得他后背发毛,紧张地开口:“呃,姑娘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迟倾打断:“抓稳。”
“什么?”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而变故只在一刹那,就见迟倾直接踩上了他扶着的栏杆,这跟竹子要更细些,是决计不能承重的。
这样一来,迟倾除了脚下脆弱欲断的栏杆外,手边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攀附支撑的东西。
但竹子没断,她在那根细竹上没呆满两秒,就直接旋身跃到了那人身后,站得很稳。
跳下时哪怕卸了力道,竹楼还是不可避免的“吱呀”作响,晃动得厉害。
看客们惊呼出声,而谢年年手里的茶从开始就没碰过,看到这里更是心都揪紧了。
她也太冒险了。
“女、女侠,你轻点!”
男子被这剧烈的晃动吓得全身都在抖,直接原地蹲下,半寸都不敢再挪,抓得比树熊都紧。
迟倾没理会,等竹楼稍微稳了点,就继续往上走。
这盏灯已是她囊中之物。
赵灼蕖支着头,也在看。
“她十四岁那年,也曾登楼摘灯,出尽了风头。不过那盏莲花灯后来不知道被她丢哪去了。”
“而今——”
未说完的话被淹没在浪潮般的欢呼中,竹楼之上,迟倾轻轻一跃,摘下了宫灯。
谢年年也跟着鼓掌,若不是隔着那么远,她大概能直接扑过去给迟倾一个拥抱。
赵灼蕖没说完的是,而今这盏宫灯有去处了。
当初迟倾持灯远眺,望的是天边,是看不清的前路。眼下相似的景色,她却回头,凝眸看向谢年年。
那是她的归途。
发现迟倾是在看自己,谢年年半个身子都探出栏杆外,朝着迟倾做了个口型。
“我好喜欢你。”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果然如她所愿,迟倾看得懂。
因为竹楼上衣袂翻飞的人忽地莞尔,如月华皎皎,烟花和华灯都是她的陪衬。
迟倾同样回了句话,只有三个字。
谢年年当然听不见,又不是很懂唇语,只好跟着学了两边遍,实在凑不成句子。
她正眯着眼睛仔细想呢,赵灼蕖先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她让你坐回去。”
坐回去。三个字,并且完美符合口型。
谢年年扑通狂跳的心脏直接跳停,她收了笑,冷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先喝了口冷掉的茶,下火。
赵灼蕖看谢年年一口接一口的喝冷茶,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谢年年的心情。
“她很无趣是吧。”
想到迟倾好几次将夏清栀带进宫里,还顺手帮她给侯府递信,于是赵灼蕖难得好心,替迟倾说说话。
“这人的心只有巴掌大,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是不重要的。你大概清楚,但还不够清楚。”
谢年年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没说话,但很明显在认真听。
“怎么说呢,如果你给她做饭,她会很开心,吃什么都行,重要的是你。”
“你担心她的伤势,她会很开心,伤势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
“哪怕你什么都不干,就在她面前睡觉,她也会开心,因为那是你。”
赵灼蕖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带着几分戏谑:“所以你这样趴栏杆上,跟她说情话,她只会让你先坐回去。因为你比那些好听的话更重要。”
谢年年低头,茶杯里倒映着自己,满眼的动容,她喃喃道:“这样听起来,她还挺傻的。”
“可不是吗。”
赵灼蕖扑哧笑出声,倚倒在夏清栀身上。
“栀栀呀,这么傻的人都要有妻子了,等我把手上的事做完,我亲自去找夏侯爷说!”
*
谢年年最后专门腾了处地方,放那盏宫灯。哪怕不点,光是看灯面也是赏心悦目的。
元宵过后,整个凤京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又不太一样。
好几个世家大族都被牵扯进了官司里,什么样的都有,欺压平民、贪污受贿、欺上瞒下。
顾尘一举之力,硬生生搅浑了权贵圈的水。
而迟倾就看着她搅,除了偶尔顾尘做得太过分,她会去拦一下。
毕竟最后得益的还有赵灼蕖。
赵灼蕖乐见其成,还能在背后帮把手,趁此机会换上自己人。曾经支持贤王的人,被明着暗着打压,日子可不好过。
“我要是顾尘,尾巴得翘老高!”谢年年偷偷向迟倾吐槽。
她今天关店比较早,因为想偷个懒,做完饭还有空去接迟倾回家。
可天枢司的门都还没踏出去呢,白厌先骂骂咧咧地晃过来了。
“工部的人刚才来说,他们有批造烟花用的火药,没用完,丢了。”
迟倾停步,语气冰冷地重复一遍:“什么东西丢了?”
谁都知道她听得很清楚,会这么问只不过是在生气。
看这种情况,谢年年也知道今天的晚饭怕是没有迟倾了。
她无比理解:“那你去忙,注意安全哦。”
迟倾缓和神色,也放轻了声音:“嗯,我会早点回来。”
一个人去,又一个人回,但好歹迟府还有叠影陪着。
早春气温还有些寒凉,她俩吃完饭就点了红泥小炉,煮茶喝。
袅袅腾腾的水雾里,谢年年翻着没看完的花样册子,把自己心怡的样式记下来,只等迟倾回来和她说。
叠影也在看书,她还抱了只兔子进来蹭点暖。
许是房间里太过温暖,叠影的小兔在榻上摊成一张兔饼,乖巧得很。
毛毛被谢年年翻来覆去地揉乱又理整齐,也没动一下。
“师娘什么时候与师父成亲?”
哪怕是叠影也是有好奇心的,在谢年年面前她可坦率许多,直接就问了。
“我也不知道,你师父讲究得很。”谢年年突然想起赵灼蕖的那套说辞,摇头失笑。
“可能我威胁她一下,就能马上定下来。”
谢年年说完又撸了几把小兔子,指尖温柔地抚过宣纸上记下的花样。
却听耳边倏地声巨响——“砰!”,
震得桌子都晃了几下,杯中水荡出阵阵涟漪。
手底下的兔子一颤,被吓坏了,直接蹿去墙角蹲着。谢年年惊惶地抬眼,恰见天边燃起冲天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我是甜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