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除夕99
*
除夕当日,从缸里捞起的鱼被谢年年细细剃去鱼刺,切成薄片。
新鲜牛肉、猪肉丸子,刚洗干净的水灵灵大白萝卜被整齐的码在菜盘上。
虽说过节应该上大菜,但谢年年想着她们只有三个人,怎么样都吃不完,干脆就煮鸳鸯锅吃。
灶上烧着高汤,奶白浓郁。谢年年穿着毛领衣裳守在灶台前,小脸被灶火烧得红彤彤的。
她手边是盒提前冻好的糖水沙冰,添一根柴,“啊呜”一口沙冰。外热内凉,只觉得自己身在冰火两重天。
沙冰融化在舌尖,凉丝丝如尝清甜的白雪。
守着热和的灶台,热汤的咕咚声在谢年年耳中就如同温馨小调。
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再一次伸手去够自己的沙冰盒子时却摸了个空。
谢年年撇嘴回头,自己的盒子果真在迟倾手里。
她许是刚睡醒,眼睛半敛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还不忘提醒谢年年:“吃多了凉。”
“你没资格说这话。”
被抢了零食谢年年气呼呼地去戳她肩窝,这人从来都不考虑一下她自己,怎么还想着管别人?
“迟倾,我不会干涉你的计划,但你心里最好有点数。”
这边刚训完人,那边叠影就抱着满怀的木柴踏进门。她无比自觉地无视了正在打闹的俩人,把柴垒得整整齐齐。
谢年年立即挂上和蔼的笑容,朝小孩招手:“叠影来,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叠影接过烫金红纸包裹着的银钱,呆愣地问:“这是压岁钱?”
叠影这反应谢年年是万万没想到的,她半蹲下来摸摸小孩的头,耐心地解释:“是哦,保佑你平安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和我们说。”
成功收获到叠影腼腆的笑容,谢年年让她去洗手准备吃晚饭。
温柔的眼神在目送叠影出去后,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谢年年捏着身边人的脸,语气恶狠狠的。
“你是不是没给叠影发过压岁钱?”
迟倾叹气,总觉得自己在谢年年心中的形象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变化。
从前她与自己牵个手抱一下都会脸红紧张,而今直接动手动脚也理直气壮。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压岁钱。”
谢年年多揉了几把迟倾光滑的脸蛋:“不行,她还是小孩子,你快去给叠影包个红包,不然就别上桌吃饭了!”
为了自己能吃上晚饭,迟倾还是包了压岁钱亲自送到叠影手上。
接到谢年年红包时叠影还只是愕然,等拿到迟倾的红包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说是怀疑人生了。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毕竟自从有了师娘后,迟倾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叠影面上乖乖地向迟倾拜年,其实私底下在想,可能这就是白厌口中的,小孩子无法理解的爱情吧。
落日西沉,家家挂上了红灯笼,哪怕迟府是城西离主街最远的地方,也依旧能听见远处的爆竹声响。
谢年年也在迟府大门口放了爆竹,只有一串,毕竟迟大小姐耳朵矜贵,若是吵到她了,谢年年自己也过意不去。
三人在炕上搭了小桌,围炉而坐,好烫火锅吃。
薄可透光的鱼片十秒就能烫熟,正好用来下谢年年新酿的米酒。
酒精随着血液奔腾,整个人身子都暖和起来。谢年年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发烫。
饶是如此她也没停嘴,还煞有介事地朝迟倾说:“酒量,是练出来的。”
可这酒还没过三巡呢,谢年年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水雾,恍惚地望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新雪。
“下雪了,迟倾,我们去堆雪人玩吧。”
看她这副模样,迟倾就知道这人又把自己喝懵了。谢年年酒量又差又爱喝,自己就不该同意她酿满三坛米酒。
迟倾耐着性子陪谢年年瞎聊。
“为什么要堆雪人。”
“堆雪人好玩呀!”
谢年年推开窗,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试图去接冰凉的雪。
随后又被迟倾眼疾手快地拉回来,锢在自己身边,不许她乱动。
怀中人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开,就不再动弹。委委屈屈地扁着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迟倾扫了眼正襟危坐的叠影,吩咐道:“我送她回房间,你吃完把火熄了,早点睡。”
叠影点点头应答下来,看迟倾半抱半搀着把谢年年带出房间。
“不如我们去睡觉。”
“不好玩。”谢年年勾着迟倾的脖子,蹙眉看迟倾。
她倏尔贴近迟倾的耳朵,眉头舒展开来:“我们偷偷翻墙出去摸鱼吧?”
湿热的气息拂在敏感的耳廓上又麻又痒,迟倾微微偏头,第一次觉得迟府太大,回房的路也远。
“翻墙摸鱼作甚。”
“因为”谢年年的声音细细的,但表情很认真:“摸鱼也很有趣。”
“翻花绳、捉迷藏、荡秋千都有意思。”
总算走到房间,迟倾把谢年年放到床上,仔细掩好门窗。回身看,谢年年还茫然地坐在那。
可一看见迟倾走过来,她的眼神又对上焦了。
迟倾哭笑不得替谢年年倒水,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啜饮。
“我是拘着你了吗,怎么全想着玩?”
谢年年喝完了水,还抱着水杯不肯撒手:“我都玩过了。”
“可我家迟倾还没有玩过。”
迟倾手底下的动作一顿,刚抽出大半的水杯又让谢年年抓到机会抱了回去。
谢年年说什么都不愿意松手,还想跟迟倾谈条件。
“你先伸手。”
左右也没别的办法,迟倾全由谢年年胡闹。她不明所以地摊开手,放到谢年年面前。
就见那个喝成醉猫的人,从怀里拿出封红包,与给叠影的一样。
她珍而重之地将红包放在迟倾手上,抬头望迟倾,轻笑起来。
“补给你的童年。岁岁平安,迟小朋友。”
手心中的红包犹带谢年年的体温,落在迟倾眼中,就成了又红又暖的火。
她倾身在谢年年眉间落下一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眷恋。
“万事如意,谢年年。”
*
除夕的宫宴后,赵灼蕖就收到了迟府送来的年节礼。
她当着夏清栀的面拆开,惊诧的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件裙装,无论是配色还是花纹都甚合自己的心意。
相比华丽的裙子,那张宣纸就显而易见敷衍了。
这种做工的裙子实在少见,哪怕是夏清栀也忍不住夸赞。
“迟大人还是懂你的,你穿着肯定好看。”
赵灼蕖把裙子翻来覆去的查看,像是在摸索什么。
“你不知,不重要事她连敷衍都懒得,像送我年节礼这种事情,在她口中就是没有必要。”
她一边找,一边朝夏清栀絮絮叨叨地抱怨:“这裙子的花样应该是迟姑母定的,迟倾搞不好说的是绣只彩色雉鸡!”
夏清栀无奈扶额,这俩人真的是争锋相对,却又默契十足。
不枉赵灼蕖寸寸找过去,总算在腰部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口袋,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里,夏清栀也明白了,她下意识的找身边人确认:“迟大人这是?”
赵灼蕖把被自己弄皱的裙子抚平,往身上比划了一下。
“她在这里留了后手,但现在用不着了。”
裙子的朱砂红很衬赵灼蕖的肤色,光线照射下,裙面上的凰鸟仿佛活了过来,浓艳无比。
而赵灼蕖抿嘴笑得比裙子还要冶艳,也不知是因为对这裙子实在满意,还是其他的什么。
“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我是不会全然信任迟倾的。她心眼太多,心又小得很,只装得下一点东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栀栀你猜猜看,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知道她在说什么事情,夏清栀沉吟半响,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这正经不过三分钟的人缠上来朝自己撒娇。
“我要找她再讨一件,和栀栀一起穿!”
夏清栀冷静地把黏自己身上的人推开,转而开始思考自己到底看上了这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