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五85
当门被打开,谢钦瑜:“……”
角落里排排站的兵器架,墙壁上挂着的长弯弓,正闪着寒光……
他缓缓而行进入内室,目光扫过书架。
第一列,《孙子兵法》《六韬》《纪效新书》《古今刀剑录》……
第二列,《男主在下我在上》《话可以乱讲,梦不能乱吃》《教主脑洞十八弯》……
谢钦瑜:“……”
他可能低估了靖仁。
洪菱舟听到声音,叫了一声:“二殿下?”
“是我。”谢钦瑜回过神来,发现菀姑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他走进内室,看见床帏之内的影绰人影。
他坐到桌边,温声道:“听说你病了,我便来看看你。父皇也很挂念你。”
洪菱舟说:“不是什么大病……”说完觉得不对,连忙补充,“但是昨天确实没什么力气,才没有去寿宴的。希望陛下没有怪罪我。”
“父皇没有怪你,他叫我来探望探望你。”
“陛下叫你来的?我说你怎么又跑出宫来了。”
谢钦瑜微微一笑。
“菀姑不让我出去,明明今天都已经好很多了。我闷在屋子里快闷死了。”洪菱舟和他抱怨。
谢钦瑜挑了挑眉:“菀姑姑不让你出去?不是你自己想赖在床上么?”
洪菱舟哼了一声:“我巴不得起来动动呢,不过看在菀姑是真心关心我的份上,我就听听她的话,她年纪也大了,我不好老和她对着干。”
谢钦瑜垂眼,想起一本正经的菀姑姑,唇角笑意加深:“那你想吃点玩点什么?我去帮你买回来?”
“不用不用,你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洪菱舟往床边靠了靠,“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谢钦瑜:“……”
他发现了,她可能不太会聊天。
他咳了一声,道:“你书架上那些书,都看过了吗?”
“哦,有些看过有些没看过。”她瞥了一眼被自己扔到一边的话本,“有些好看,有些就挺无聊的。”
“你有什么没看过的吗,我来给你念念吧。”
洪菱舟觉得很新奇。从小到大,睡前故事她听过很多,不过基本都是XX山好汉揭竿而起推翻□□、XX将军横扫千军扬名立万、XX神仙收服妖怪造福人间这种……暴力故事。还从来没人照着书给她念过正经故事。
她喜道:“好啊好啊,那本《教主脑洞十八弯》还没看过,你念念。”
谢钦瑜神色复杂地走过去抽出那本书,翻了翻,开始念:“夜,月色入户,欣然入室,取前朝笔记,见一页作者以狂草记:夜盲害人矣!好奇,遂提笔作注……”
“停!让我来猜猜发生了什么?”洪菱舟打断,“夜盲害人?难不成是摸错了床睡错了人?”
谢钦瑜:“……”
洪菱舟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鼻子:“咳,当我什么都没说。”她小时候混在军营,就能听到一些荤段子,后来跟余瞳混在一起更是被她带得口无遮拦,回京城忍了这么久终于暴露了一回。
隔着帘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尴尬感已经扑面而来。
谢钦瑜沉默半晌,翻页。
他重新挑了一段:“东家有女,自幼瘦弱,体态轻盈。后西家有男求娶,两人相约外谈,不料吹了——”
“真是造孽啊,所以不能太瘦,不然容易被吹跑。”洪菱舟感叹道。
谢钦瑜:“……作者的吹了是说婚事吹了,你在想什么?”
洪菱舟:“……哦。”
谢钦瑜认真道:“靖仁,我觉得,你可能比我更适合当教主。相比之下,你的脑洞比较大。”
洪菱舟:“……”
谢钦瑜没有再给她念书。
他把书塞回书架,就在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一个丫鬟道:“奴婢来送茶点。”
谢钦瑜把门打开,伸出手:“给我吧。”
“……啊?”小丫鬟端着茶点盘,陷入犹豫,“殿、殿下……”
“无妨。”他不等小丫鬟反应,便伸手接过了茶点盘,步入内室。
小丫鬟在门口懵了一会儿,缩缩脑袋,关上了门。她小跑去找在清点库房的菀姑姑:“姑姑,殿下没让我进门,自己把盘子端进去了诶。”
“嗯。”菀姑姑淡定地回,还看着手里的单子,“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毕竟是送给公主吃的。”
“啊?那些茶点是两人份啊?”
菀姑姑瞥她一眼:“多嘴。干活去。”
室内,谢钦瑜端着盘子走向洪菱舟的床:“唔,你家下人送了茶点过来,栗子糕和蛋黄酥,你要吃么?”
“吃啊。”洪菱舟正要掀帐子,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堂堂皇子给我端盘,而我却坐在床上动也不动。”洪菱舟眨眨眼。
谢钦瑜没有反驳,把盘子递了过去。
一只手从帘子里伸出来,拿了个栗子糕。
“菀姑不许我撩开帐子,也不知道是想干嘛。”洪菱舟咬了一口糕点,说,“难道是为了避嫌么?可是我觉得隔着帐子说话好不真诚哦。”
谢钦瑜没有接话,将盘子搁在了床头柜上。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他便要告辞了。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她的声音。
“二殿下。”洪菱舟忽然撩开床帏,“谢谢你昨天让人送来的药膳,很好吃。”
谢钦瑜回头,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菀姑姑让他进了闺房,却叮嘱她不要掀开帘子。
她脸上还留着病态的余红,没有绾发,长长的黑发垂在胸前。她用尾指勾起一缕别在耳后,笑道:“我们这么熟了,你也不用靖仁靖仁地叫我,和赵伯菀姑一样,叫我名字就好。”
谢钦瑜看着她,动了动唇,良久舌尖才滚出两个字来:“菱舟。”
“嗯。”
他压下心尖的颤动,亦道:“你也不必二殿下二殿下地喊我。”
“那喊你什么?也可以直接喊名字么?”
他抿了抿唇:“你觉得顺口就好。”
*
三月三,洪菱舟不得不接受这迟来的及笄礼。
她父母俱亡,一切由皇后操办。
至于其中繁赘过程,她不愿回想。
累死她了!
她宁愿围着宫城跑三圈!
就在她揉着脖子和菀姑姑吐槽她行及笄礼有多么遭罪的第二天,她又被叫进了皇宫。
皇后坐在她对面,柔和地笑:“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的婚事。”
洪菱舟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她咳了两声缓过来:“没必要这么急吧?”
“笄礼行过本就该嫁人了,何况靖仁你还是拖了一年才行的。”皇后不紧不慢道,“女孩儿家,总归要找个人家嫁了的,再拖下去年龄大了,就找不到那么好的人了。”
洪菱舟很不给面子地说:“只怕京城中无人愿意娶我。”
“怎么会无人愿意呢,靖仁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低。”
“哪家的子弟敢娶我回家?等着被我打么?”她扬起下巴,“那些贤良淑德我是一个也做不到,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也祸害自己了。”
皇后微微沉了眉头:“又不是让你立刻嫁出去,只是亲事越早定下越好,以免来日成了老姑娘。本宫是为你着想,靖仁你用不着这么剑拔弩张。”
洪菱舟讥诮一笑:“多谢娘娘美意,可惜靖仁暂时没有婚配打算。世上女子求嫁个好郎君,无非是为了今后日子和美,衣食无忧,可是现在靖仁一个人就过得很好,一个人的月钱就能养活一府的人,要这丈夫有何用。”
“靖仁要嫁,便嫁给大殷的沙场。”
她站起身来:“娘娘看起来有些乏了,靖仁也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皇后脸色沉沉地看着她出去了,也没有阻拦。
太子从后头绕出来:“母后……”
“她不愿嫁人,我们也不能逼她,逼急了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皇后摩挲着茶杯道,“可幸的是,她看起来也没有嫁给二皇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