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与乞丐 - 分卷阅读13

br />“大概三四点,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嘉南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感觉在做梦,灵魂出窍一样,身体非常重,非常累。”

她尽可能详细地向医生描述状况,这是一种求救,可她的语气平淡死寂,像生锈的栅栏后长满青苔的废弃泳池。

“一天之中,会不会有哪个时间段会让你感觉到轻松点?还是你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太好?”杜明康问。
“傍晚,”嘉南思索之后说,“天黑之前,那个时候最轻松。”

杜明康记录了几笔,“晨重晚轻”是抑郁症的典型症状之一①。
还有嘉南的头晕、胸闷、耳鸣、食道偶有烧灼感等,既是厌食症的症状表现,也可能是抑郁症的征兆。

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后,杜明康有了初步判断,“我建议你再去做一次心电图和脑电地形图检查,还需要完成几份测评和问卷……”
他说到最后有些迟疑,面前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明晃晃地记录着,病人未满十八岁。
她还未成年。

“嘉南,你父母知道你的情况吗?”
“知道一点。”
一点是多少?
杜明康没有拆穿,劝道:“你应该和他们沟通,让他们陪同你来做这些检查,接受治疗。”

嘉南抿了抿干燥的唇,“我没有想过瞒着他们。可不是我愿意说,他们就愿意听。沟通是双向的不是吗?”

杜明康在片刻的沉默里回想起了嘉南第一次来就诊时的情形,她留给他的印象很深。
众多病人里,只有嘉南是一个人来的。

神经性厌食不同于其他的疾病,厌食症患者往往意识不到自己生病了,或者不愿意承认自己生病了。

他们当中有的人已经瘦骨如柴,因为有躯体认知方面的障碍,认为自己还不够瘦,还要继续瘦下去。需要家人朋友陪伴甚至监督,才肯就医。

嘉南在他们当中显得尤为特殊,她是来主动寻求医生帮助的,她清楚知道自己对食物异常的控制欲是病态的。
她去图书馆借了相关书籍,了解饮食障碍的知识,想尽办法自救。
因为她只有她自己。

第一次诊断时杜明康就问:“家长来了吗?”
嘉南说:“他们忙。”沈素湘远在他乡,嘉辉在跑长途货车,继母更加不可能理会。

杜明康:“你告诉他们了吗?”
嘉南:“告诉了。”
但谁也不会真正引起重视。

沈素湘很忙,在电话那头问:“厌食症?”
似乎不能理解,怎么还有这种病。

嘉辉也深感困惑:“怎么还有这种病?”

好像有很多个声音在质问,你为什么厌食?
你为什么会吃不下饭?你知不知道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人没饭吃,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吃过苦的人才得这种病,矫情!
你怎么好意思得这种病?

直到现在,嘉南的每一次复诊,依旧是她独自前来。
她拿走身份证,对杜明康说:“杜医生,我先去缴费做检查了。”



复诊并不顺利,各种检查费时间,导致嘉南在医院待了整个上午。
周末文化宫安排了舞蹈课程,她事先只跟老师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本以为十点之前一定能赶回去的。
如今只好再次打电话向老师延长请假的时长。

姓赵老师的舞蹈老师是新来的,正要立威,嘉南撞到了枪口上。
赵老师在舞蹈室当着其他学生的面给嘉南打电话,骂得很凶,说她老请假,没有时间观念,魏校长花钱请她们跳舞,太不值当了。

嘉南排队在西药窗口拿药,夹在人堆里,周边嘈杂,赵老师的声音像失了真:
“你上午要是赶不到,下午干脆也别来了!”

嘉南盯着电子屏上滚动的取药人员名单,说:“好。”

赵老师被她这一个“好”字气到,脸憋得通红。
再要骂,嘉南已经挂了电话,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杜明康的话在耳边回荡:“……厌食症……伴随中度抑郁……给你添了新的药……每个人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副作用,不要擅自停药……”

嘉南拎着满满的一袋子药,游魂一样,飘在人群中。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打碗巷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稀薄的春光打在墙壁上,慢慢游移,像天上的云。灰尘在光束里无声飞舞,巷口传来几声回收旧电器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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