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67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男人真够薄情的。
五条悟还记得当时说完后，自己几位学生惊讶得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一致露出了有些悲伤和惋惜的表情。
怎么说鹿野和他也是交往过的关系，似乎是担心他会觉得难过,这几人对他的态度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这可以说这几分钟是五条悟从他们这里得到过的最好待遇。
什么啊,他们是觉得他会很伤心吗。
五条悟登时有些失笑。
在发现五条悟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难过后,野蔷薇为鹿野惋惜的同时露出了看人渣的表情，她愤愤为鹿野抱了不平。
“平宫小姐那么优秀美丽的女性，为什么会和你交往啊！”
“老师我也不赖吧！”五条悟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他这种时候说这个，这下就连虎杖和伏黑惠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五条悟：“……”
……当然了,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特别是在之后听到自家挚友直言的那句“悟你不也是吗”的时候。
“嗯……”他屈起手指抵着下巴：“这我没什么可否认的，毕竟交往过嘛，不喜欢我也不会去和她交往啦。”
“你可真敢说啊。”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明明先前就不留情面地对她说过这么多过分的话，你之前压根就没有那么喜欢她吧。”
“杰……这些你都知道？”
“因为我一直都在她身边。”
“说实话。”五条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想到我在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身边还有你在,有点恶心。”
夏油杰平静地看向他：“悟，你以为我想在什么都做不到的情况下待在那种场合吗。”
每次这种时候他都恨不得亲手将他的脑袋推得远一点。
“所以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夏油杰看了他几秒后微笑了一下。
“我以为你知道，你不是早就见过鹿野了吗——只是个背影。”
——原来杰那个时候金色长发的女友真的是她啊。
五条悟是知道杰高专时期的时候有交过一个女友,夏油杰把她保护的很好，虽然会和他提起,但是完全禁止她接触这个世界。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男子高中生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友好当中带点情敌的针锋相对,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和对方宣战公平竞争。
直到五条悟不动声色地从这个话题抽身而出，他看出来这个失去记忆的杰和当初他印象里的杰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鹿野影响了他。
想到这些后，五条悟毫无眼色地再一次提起，语调轻松：“鹿野已经不在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他的这句话说出来后，房子里的氛围突然跌到谷底，安静得连窗外行人骑着单车路过的响铃声音都清晰可闻，这种古怪的僵持过了半分钟。
“不知道，再说吧。”
夏油杰慢悠悠地说道，他似乎也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垂下的眼眸晦涩不明，经过了一晚上的情绪崩塌后他看上去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至于到底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和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态度不同，五条悟回归如常的情绪其实在提起鹿野时有一瞬的乱序，并且在今后的任何一个时刻，只要在想到鹿野时都会不讲道理的泛上来。
这种情绪被打乱的感觉就像是生长痛一样，断断续续的说不上有多好受。
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又完全可以忍受。
五条悟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沉浸往事的人，所以他很自信的认为这种感觉大概也会像生长痛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
没什么好在意的。
……
……
五条悟这时还不知道，得不到解决的情绪是会在一点点的累积中变得庞大起来。
……
所有的遗憾和思念，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
……
在五条悟没有隐瞒的情况下，中原中也能够得到这个消息也很正常。
那位前来汇报消息的人被这个橘发干部施加的气势吓得有些颤抖，他额角冷汗溢了出来。
“那边给出的说法是没有尸体。”
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在耍我吗？”
这位线人更恐慌了。
看到对方一副吓得要死的模样，中原中也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算不上好。
橘发干部知道这人只是个传达消息的不知情人士，自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稳定了一下情绪朝他摆摆手：“算了，我知道了。”
对方立刻松了口气，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样，瞬间消失在了他面前。
即便是在心里预想过许多糟糕的情况，但中原中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上次喂猫见她竟然是最后一面，那声“再见”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开什么玩笑啊？
在想到她或许死了后，喉间像是有一双手在不断地收紧，让中原中也感觉到致命的窒息感。
他绝对不相信这个结果，连尸体都没有的糊弄是在小瞧他吗。
哪怕他知道在咒术界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悄无声息死去的咒术师并不少见，这个消息大概率是真的，可中原中也不愿去想这个最糟糕的结果。
事实并不会因为中原中也的质疑产生改变，平宫鹿野确实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不论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怎么去寻找也没有结果，唯有死亡可以解释。
中原中也所预想到的所有在见到她时应该说的话全部都无法再实现。
他甚至都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他所珍重的家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最后死亡的时候疼不疼，害怕不害怕，有没有……恨着他。
就连他们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依旧是疏离敌对的立场，他到最后都是以伤害她的姿态在她剩下的人生里留下可怖丑陋的痕迹。
这对中原中也来说是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和心结。
在想起鹿野的每一刻都在对他处以酷刑。
……
……
两年后冬季的某一天。
今日横滨下了场小雪，融化时令人难以忍受的冷空气无孔不入。
中原中也在下班回家时发现他家门口靠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他下意识警惕起来，皱着眉走近了看。
这个人影的模样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大概只有四五岁，穿着不符合季节和自身体型的宽大衣服的金发小女孩。
她露出来的的小手和膝盖关节都被冻得红彤彤的，脸上也灰扑扑的狼狈极了，再加上光线昏暗，中原中也有些看不清她的模样。
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她微微起伏的胸膛的话，橘发干部会以为这个小孩已经死了。
在他靠近后，她像是才从睡梦中苏醒一样，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让中原中也觉得十分熟悉的碧色眼睛，他的脚步顿住，心脏突然疯狂地跳动起来，战栗在短短几秒内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集中地冲到眼眶处。
很快，他失笑着否定了脑海里疯狂的想法。
小姑娘在睁开眼看到他后显得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后她回过神，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跑走，但是因为坐的太久，小腿已经麻了，站起来后不小心跌了下去，小小一团看上去可怜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双眼睛和发色是在太眼熟的缘故，中原中也垂眸看了看她少量的衣服，直接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披在她身上将她一整个都包裹了起来，蹲下身和这个小豆丁齐视。
“小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还带着体温的衣服落在小姑娘的身上，温暖一下包裹住她发僵的身体，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立刻聪明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坏人。
“你好。”她碧色的眼睛清澈纯净，奶声奶气的很有礼貌：“我不知道，我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因为寒冷，她说起话有一点口齿不清。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他耐心地问道。
在中原中也问完后，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短暂的沉默后，她在他的视线下一字一顿地吐字。
“我叫平宫鹿野。”
接着她皱着脏兮兮的小脸，看上去似乎在回忆，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好心的大哥哥微微瞪大了钴蓝色的眼眸，在听到她的名字后怔在了原地。
“我的家人在……”她说道，又皱着脸否定了自己前面的说法。
“我没有家人，因为我是拖油瓶，他们把我丢掉了。”
“那么他们就不是我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