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82
当金发的小姑娘朝五条悟扬起笑的时候,他忍不住想。
这有什么好感到幸福的？
仅仅只是这样就感到幸福了吗？
明明他也没有带她玩什么，游乐园大半的设施都因为年龄限制无法进入，他只是给她买了一个冰淇淋,带她坐了两趟旋转木马，中途还惹她生气过一次。
——这有什么可感到幸福的。
五条悟不理解。
可是他仔细想了想,鹿野本身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她虽然有些任性和骄纵，可是生气了很容易被哄好，只要是礼物的话不管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否觉得喜欢,都会开心得照单全收。
这么看来的话，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什么改变,一直是那个很好满足的笨蛋。
金发小孩消失的影子和当初五条悟在涉谷远远看着的时候缓慢地重合在了一起。
蹲着迎接她撒娇的橘发干部伸出手想捞住小姑娘消失的身影,收回来的只有空气，他怔在了原地。
还有他,这个向来不会把什么东西放在心上的白发男人,竟然也往前伸出了手。
再一次的。
再一次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五条悟一直觉得心里压抑着的痛感是生长痛。
一直觉得它们迟早会消失。
可是这种讨人厌的痛感在两年的时间里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从未消失过。
甚至在时间的累积里，像蛀入骨髓的坏虫，愈加严重了起来,有时候会让人止不住地烦躁郁闷。
这种不像普通的伤,用反转术式就可以治愈,被誉为最强的五条悟从未因一件事这么烦恼过。
如果说鹿野的第一次消失,他还能压抑住这种感觉，她第二次的消失则是往被坏虫蛀坏的伤口上撒上了盐水，施加了二次伤害。
——真的要疯了。
——真的要疯了。
所以在鹿野又一次出现在五条悟面前的时候,他短暂的放弃了思考。
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啊……不能再让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不然这次真的会疯的。」
……
……
鹿野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在松开五条悟被她咬出血印的耳朵后,她干脆将下巴搭到他的肩膀上不动了。
反正挣脱不开，以她对五条悟的了解，他虽然有些行为很讨人厌，但是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她这会冷静下来了，对方估计也是两年没见到她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好感竟然也满了，所以在街上看到她情绪失控也是可以理解——个鬼啊，这可是那个五条悟！
他到底要干嘛！他怎么可能会情绪失控！
在鹿野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抱着她走到了卧室，他弯下腰将她放在了软乎的床上，还顺手把她的鞋子脱了。
鹿野在他握住自己的脚踝的时候没忍住踢了他一下，收回脚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床上看向五条悟。
一副“你要是不说明白给我个交代就要你好看”的模样。
做完这一套动作的五条悟抬起手，屈指将自己的眼罩勾了下来，露出雪色睫毛下那双漂亮的苍蓝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没有眼罩的遮掩，强烈到能够实质化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缓慢的一寸一寸地扫荡着。
然后他抬起一只腿半跪在床上，朝着鹿野俯过身，一只手撑在床上，眼睛的视线和坐着的她对齐。
“……干什么。”鹿野忍不住说道。
五条悟太安静了。
虽然鹿野曾经也想过这家伙要是能闭上嘴至少会比平时讨喜上一倍，但当他真的闭上嘴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倒是说句话啊……
五条悟蓝色的眼眸认真、仔细地看着她，在凝视了她几秒后，他抬起没有撑着的那只手——
稍有些凉的指尖落到她眼角旁，这个位置快要触到眼，鹿野下意识闭上眼睛，微凉的手指滑到她的闭上的眼睛上，缓慢地沿着下去一处处地触碰抚摸着。
五条悟用指尖触着她闭上的碧色眼眸、脸颊、鼻子、嘴唇，沸腾的思绪在这一下下轻微的触碰中缓慢地冷静下来。
脸上的触感很痒，鹿野皱了皱眉。
他们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非得摸一摸她才行吗。
“悟，说话。”她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再不说话的话我就走了。”
他一直不说话，鹿野也没有耐心了，本来她的目的是去找中也的，中也都还没见着，五条悟倒好，直接把她从横滨重新带回了东京，半个小时的电车白坐了，她还要在这里和他浪费时间。
她这么想着，又来了点火气，抬手抓住了五条悟的手指。
这个白发男人的视线落到她抓过来的手上，心想她的手和她的脸一样小，握上来都显得那么勉强。
“啊。”
接着他如梦初醒一般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竟然反手把她抓上来的手握住了，紧到鹿野抽不出来。
“鹿野，我让你离开的话你会再次消失吗？”他慢悠悠地说道，自顾自回答：“会的吧，趁我不注意又‘咻’的一下消失了。”
“总是不打招呼的消失在我的面前真的让人觉得很恼火啊。”
经过这么两次，五条悟甚至都要对他的六眼产生怀疑了。
哪怕在他眼前的金发女人真实到不能再真了，印在他眼里的除了她的模样外，还有热烈的生命活力在她的躯干内活跃地涌动着。
不再是像当初在涉谷看到她的最后一眼一样，空荡荡的就剩最后一点点宛如残灯。
可这依旧让五条悟觉得患得患失，要知道他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眼睛能看到的。
即使这个世界上只剩[五条悟]和[患得患失]这两个词，他们都不可能放在一起排列组合，怎么看都是毫不相干的平行线。
但如今五条悟确实是产生了这种感觉。
当他脑袋冒出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鹿野对五条悟所说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除了在涉谷的那一次自己都以为的死亡外，什么时候还在他的眼前消失过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在我确认完之前不准离开。”
她要生气了。五条悟在说完这句话后立刻这么觉得。
事实证明他想的也没错，鹿野听后冷笑了一声。
“五条先生，首先我很确定地告诉你，我现在好好活着，活蹦乱跳的不会像你口中所说的那样消失。”
“再者——”
她停顿了一下，五条悟觉得她大概率会说一些能够让他感到不快的话，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
“……”
鹿野碧色的眼睛看着五条悟，非常认真地询问他。
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讨厌的事情，说过那么多讨厌的话，对她来说伤害已经产生，总不能这会因为好感满了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了。
五条悟少有地被她问得沉默。
就像鹿野先前最讨厌他的一点，他对她的态度之所以那么的随意就是因为不够在意，不愿去照顾。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果要给她在五条悟心里的在意度打个数值，那多半是满值的，精细算下来这会甚至是要溢出的。
他会认真去考虑鹿野的想法了，还会思索自己的话会不会惹她生气。
就算如此，这个男人还是作死的□□，对于她这个有些凌厉的问题鼓起脸像不服气的大猫：“……男女朋友。”
鹿野面无表情地纠正：“是‘前’，不要含糊不清地带过这么重要的字眼，五条先生。”
“所以希望你明白，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的关系，没有任何能够搭建在一起的桥梁。”
在她这么说着的时候，五条悟握着她手的姿势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得寸进尺地升级成十指相扣。
他屈条腿半跪的姿势改为半坐在床上，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他将那颗雪白的，毛茸茸的脑袋往前靠过来，抵在鹿野的肩膀上，用黏糊糊闷鼓鼓的声音像小孩子一样耍赖。
“不要说我不想听——我后悔了，请重新和我交往吧。”
“我的公主。”
头发蹭在她脖子上很痒。
鹿野的脑袋很放空。
她被五条悟的厚颜无耻震惊到这会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他竟然用上了他万年不用、即使用了也是拿来阴阳怪气那群烂橘子的敬语，句尾还加上了他们交往时羞耻的称呼。
至少她明白了一点。
五条悟这个家伙显然是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所击倒。
那些能够让平宫鹿野觉得伤心、心酸又无地自容的话对于他来说没有半点的杀伤力。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永远都是无法无天随心所欲的男人会害怕什么呢？
鹿野想不出来，也想不明白。
但鹿野只要再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再相信五条悟对她那满值的爱意一点，她大概就会得出答案。
那是很不符合五条悟风格的——
害怕平宫鹿野的消失。
害怕平宫鹿野的离开。
害怕再也无法得到平宫鹿野。
“可是，悟。”鹿野重新喊了他的名字，她没有放开他的手，没有推开他的脑袋，只是很平静地说道。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为什么还要和你重新交往？”
就在这时，五条悟的资料更新了。
在好感度的底下终于显示了那个偶尔会提示鹿野的隐藏值。
【目前隐藏数值已满值（满值后依旧会有浮动）】
【目前可公示隐藏数值为：奉献值】
【提示：只要你不离开他的话，他现在愿意为你所付出的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