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流民，冰潮64

　　“我们愿意为大人当牛做马, 只求大人能收留我们的家人。”

　　明明是声泪俱下的一幕，可他们都裹得严实, 跪在地上就是一个球, 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想打劫我, 但身上没有杀气。”何教官平静说出自己的判断。

　　何水选择相信何教官, 但有些事必须要提前说明。

　　“我会去调查你们说得是否属实, 若你们说的是实话我会将你们家人一并带回, 若是骗我。”话落一根根尖锐冰刺从冰面上凝结，锋利的棱角直指每个人的脖子，吓得他们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霊者大人，您放心，我们所言非虚。”

　　知道自己追随的人是一位霊者，这伙人恢复自由后，明显更加激动，看着何水的眼神畏惧中夹杂着期许。

　　1008也从他们的语气、精神力波动中判断他们没有说谎。

　　·

　　这里已经能看到何家村所在海岛的轮廓，何教官拉着绳子走在最前边。

　　何水走到队伍里明显是带头的中年汉子身边，询问他们这些人的情况。

　　“我们都是溧州府寿安县谷家村人，村子靠近河口紧邻县城平日撑船、送货过的还算富裕，可水灾一来村子也是受灾最重的地方。大水两个月未退，整个州府死伤无数，朝廷根本不管我们这些人。”

　　谷三平，本就是下一任村长，如今也是他带着村人一路逃难到海城。

　　“我们有船也带出来了一些银两，本打算在北方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可一到兰州府被山匪劫掠，村人死了大半。逃出兰州府又被军队驱赶，不能靠近皇城，好不容易才绕过通江到了海城附近。”

　　谷三平用满是冻疮的手翻开布满布丁的外衣，露出里面紧实捆绑起来的树皮麻絮。

　　零下二三十度的天，他们以此裹身，这已经算是好的，起码他们躲在深山中，还有枯草树枝取暖。

　　更多逃到这里的灾民被冻死在城门外。

　　“我们一路逃亡未曾做过恶事，只求大人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就当我们是自卖为奴，我们会捕鱼织网，我和我儿子会木工，村里男人最不济也有力气，家里女人也会纺布刺绣，求大人了收留我们。”

　　何水没有多说，却让他们跟上。

　　可谷三平看出了何水的动容，四十多岁的汉子此刻激动的泪水涟涟。

　　何教官适时让众人加快脚步，离得近了才能看出这些人脸色的青白，不运动起来他们很快就会昏死在这样的温度中。

　　还没靠近何家村，何水跟何教官就察觉到不对，1008先一步飞过去探查情况。

　　“是村里人。”

　　何水独自上前，果然有视线在紧紧盯着他。

　　他穿得很单薄也没有遮住头脸，等他在码头上站了一会儿，就有包裹严实的村人从隐蔽的石堆后站出来，试探性喊道：“何水，是你回来了吗？”

　　何水应了一声，很快从隐蔽的角落里陆陆续续走出来四五个村人，询问他的近况，还有人警惕跟在他身后的那一队人。

　　还有个矮个子的少年动作麻利地跑上山给村人传消息。

　　“今年冬天太冷也太乱，村里人现在都搬到寒洞了。”何三叔看着何水那单薄的衣衫就觉得冷，脱了自己大衣给他裹上。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是流民？”

　　何水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先说道：“他们的情况说来话长，麻烦三叔找个空屋先把他们安置下来，暂时让他们在村里住段时间。我想先去看看妹妹。”

　　何三叔的态度却很奇怪，一向十分在意村子安全的何三叔竟然没有多问，直接让这些人住进了山下的排屋里，并让人给他们送来了干柴和食物。

　　直到抱住被抱得圆滚滚的何朵时，何水才有种心放进胸腔里的感觉。

　　“哥，双月都要结束了你才回来！”何朵从哥哥身上跳下来，拉着他的手围着他看了看。

　　“没瘦，还长高一点，怎么变白这么多？”

　　“哈哈哈，朵朵也长高了。”何水摸摸下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不止变白，甚至人类的身份都变了这件事。

　　“走了，现在大家都住在山洞里，我还专门给你留了米糕，你要是再晚两天回来，我就把它们都吃了。”

　　小姑娘声音清脆，被毛茸茸帽子裹着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是朵朵自己做的吗？”

　　双月类似地球上的新年，海城这边的习俗是吃米糕，米捣碎里面裹上馅料然后冻起来吃，有点像年糕，但是比年糕废牙，拿出去能当石头用。

　　吃不完的还能留着当主食，一个巴掌大的米糕可以煮一大锅米糊。

　　“是啊!”

　　“回来的正是时候，先去暖暖有什么事之后再说。”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距离洞口最近的地方等着，真见到何水他反而不着急，只催着人先休息。

　　寒洞入口的位置很宽敞，现在中间的空地上是燃烧的火堆，围着岩壁垒了石墙搭了帐篷，村人住着也保留了隐私。

　　何承安、何水、方奶奶三家住在一起，老少三个女人睡在一个房间，暖和也方便沈瑜照顾她们。

　　何水回来就要跟何承安挤在一块，他们的房间不大，进屋两张木床就占了一半空间，另一角放着一个装了热水的木桶。

　　“你先洗漱换上新衣。”何承安递给何水一套衣服，帘子一拉让他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