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74

  他依然很瘦, 瘦到可以称之为纤细的地步。

  男人的皮肤是种许久不见日光后的苍白, 苍白得有些病态, 半张脸被绷带缠着,手插在外套衣兜里, 听见五条悟的质疑, 他略微睁大眼睛, 露出真诚的笑容。

  这个太宰治给人的感觉非常成熟, 他也许仍然不如五条悟年长, 可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 他反而看起来是成熟的那一方了。

  “怎么会。”太宰治和煦地说:“我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五条悟重重地“嘁”了一声, 语气满是质疑,他平日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眼下也是忍着怒气:“真的?由现在的你来说这话,可信度可真低呢。”

  现在的太宰已经超出了五条悟理解范围,他能看见这个人,能听见他说话,除此之外,六眼再也获取不到一星半点的信息。

  几天之前,太宰治的情绪于他还犹如天上的日轮般清晰,而那个明显不对劲的太宰也多少能窥得一二,而眼前的男人却是彻头彻尾地无法揣摩,就像试图去抓握一把空气,无论怎样都是徒劳的无用功。

  他自以为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不适应,却不知道对面的人早已看穿了他,太宰治看了五条悟一会,轻快地笑出声,笑得乐不可支,过了一阵,他停下笑,正色道:“真的没有。”

  “来这里之前我在尝试着做硬豆腐。”太宰治取出衣兜里的手,纤长的手指**的,水渍还没有干:“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说谎的,今天能发生点新奇的意外,倒也不错。”

  五条悟紧绷着脸:“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太宰治甩了甩手,见到白发男人难以言喻的表情,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浮现起一些无奈之色:“你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不用在意我,我随便找个地方呆一段时间,就当作是度假。”

  “我向你承诺绝对不会惹出任何麻烦,可以吗?”

  “不用。”五条悟说:“我是问,你想干什么。”

  虽然这是他见过最正常的太宰治,可他似乎从直觉角度否认了他的正常,而且这个人可以说是所有太宰治里面他最不喜欢的那个——毫无理由,也许是他的脸色太苍白了,苍白到像是他的生命之火已经要熄灭一样。

  但五条悟又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毕竟任谁来看,都会觉得那个“那个太宰”,竟然有一天也能成为立派的大人。

  “豆腐。”五条悟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做硬豆腐?”

  “是一种自杀法。”太宰治的姿态是前所未有的坦然:“硬到可以当作武器的豆腐,我成功将它的硬度又增加了三成,不过我不打算用它来自杀,这些豆腐是用来吃的。”

  “你尝过味道吗?”

  “没有,不过味道应该很好。”

  他叹了口气,慢慢说:“真是个好方法啊。”

  五条悟全部的话顿时全都噎在了嗓子眼里,堵着噎着,硌得他难受,胃里像是坠了块石头,再塞满蝴蝶。

  他不是没见过太宰治吵吵嚷嚷着准备自杀,他一度非常苦恼,到底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学生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兴趣——

  但没有任何一次能带给他如此感受。

  少年朝气蓬勃地念着去死,犹似期许着远大前程,男人叹息着说着自杀,却如一堆即将燃尽的木柴,碰一下就要碎成灰渣。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想做什么?你说过想度假是吧,要去哪里?”他固执地要问出个所以然,想要知道这人到底在思考些什么——现在的他是否会期待些什么。

  太宰治叹了口气,给出了一个完全超乎他意料的答案。

  “我想睡觉。”

  自从太宰治成为afia首领,四年的时间,afia的势力扩张到前所未及的地步,成为盘踞在横滨、不,盘踞在这个国家的庞然大物,而这些成就全由太宰治一手打造。

  虽然不至于到外界传言所说的继位后再也没合过眼,但他的睡眠时间也的确缩短到一天三四个小时,他的计划不容出现一点瑕疵,偏偏除了他之外,又再没人能代替他的工作。

  白发咒术师的脸色一黑,显然是想起了之前太宰治沉溺于声色的模样,他的嘴角向下抿了一点,不悦地指了指楼下:“你还要加入她们吗?”

  太宰治怔忪了一瞬,随即苦笑着说:“怎么可能,随便什么地方,有张床就行。”

  “算了。”他眺望了一会远处的景色,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这里就相当不错。”

  afia首领办公室的地板、天花板、墙壁全是黑色的,那面通电后能变成落地窗的墙自从太宰治接任首领就没再使用过,远程狙击、炮弹轰炸——为了保证afia首领的人身安全,中原干部不得不一同带在首领办公室,即便如此,太宰治经历的各种暗杀仍然层出不穷。

  他没再应付五条悟,转身用手撑了一下天台突出的那个平面,轻飘飘地翻了上去,再双手交叠在脑后,仰面躺下,一点也不顾及身上昂贵过头的布料是否会被弄脏,也不在意水泥地是否太硬。

  老实说,太宰治此刻的心情是难得的轻松。

  他的五步走计划,眼看着就要完成,第三阶段到目前为止也一切顺利,他只需要做好硬豆腐寄出去,再和织田作见上一面,他就能从这个巨大的谎言中解脱。

  在此之前,能到这个世界实属意外之喜,没有异能力,也没有和他相关的联系,天色正亮,即使闭着眼睛也隐隐约约地能感受到光线照射下来。

  男人黑色蓬松的头发被风吹动,他闭着眼睛,四年中第一次什么也没有想。

  五条悟听见楼梯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夏油杰总算找了个借口从沙龙中脱身,他做不出五条悟这种肆意妄为的无礼行为,就在下面耽搁了一会,等他踩上最后一节台阶,太宰治半支起身体,扫了一眼来人是谁,又闭上眼睛,毫无情绪地躺了回去。

  夏油杰望向五条悟,见到白发男人莫名低落的情绪,发生了什么,用不着说他也猜了个大半,他顿了顿,走到太宰治附近:“清水太太说,七海的书已经出样了。”

  五条悟:“这么快?”

  “小菅银吉的名气比你想象的要大多了,平装书又没有什么复杂的工艺。”夏油杰说:“像清水太太那样的女士们,都很喜欢在沙龙里谈论些文学作品。”

  “出版社和清水太太又有些交情,刚做出来样品,就送了一本过来。”他举起手:“这里。”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

  “我看看。”太宰治忽然坐了起来。

  虽说是平装书,但能看得出来,出版社还是下了一番功夫,整体观感非常符合读者对小菅银吉古雅的想象,封皮是偏暗的松绿色,印着一枝粉白的杏花,墨色的书法端端正正写下书名。

  ——见字如唔。

  太宰治垂着眼睛,指尖在其中一朵杏花上停留了一会。

  那朵花的画法和其他不同。

  七海建人每次寄信都会附赠一些伴手礼,他平日惯常出差,时不时又去祓除一些咒灵,除去医院学校,信徒怀着苦楚去求神拜佛的地方同样容易滋生诅咒,咒术师的高层为了维持和神道之间的微妙的平衡,从来不派遣咒术师祓除那些地方的咒灵。

  于是七海建人便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限度内去帮点忙,作为回报,神社赠与他的都是些饱含心意的风雅之物,七海建人便连同这些沾染着清净气息的物件一同寄给太宰治。

  春杏、半夏、红枫、还有些十月樱。

  少年每次拆包裹都拆得漫不经心,落下的花叶便随意往信纸里一夹,估计出版社也是在整理信件时捻出了些干花花瓣,心念一动,将这朵花印上了封面。

  光阴清透,天象澄明,杏花栩栩如生。

  太宰治凝视了一会,阖上眼,嘴角微勾。

  “出版了啊。”他说。

  五条悟一向感知敏锐,但眼前这个人于他已经是种无法理解的存在,他睁着眼睛,心脏似乎涌出一种他以前从未感知过的情绪,时隔多年,他又一次察觉到年少时试图接触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滋味。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又说:“还有件趣事,之前我在沙龙,出于外界对文学家做派的刻板印象,那些太太都在猜测娜娜米是怎样一位女士,有人说她一定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姐,又有人发誓娜娜米是个大和抚子般沉稳持家的女士。”

  太宰治又笑了笑,低着头翻书,笑容温柔和悦。

  “……要去见一见七海吗?”夏油杰忽然问:“他家离这里不远。”

第43章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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