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傻瓜 ·78

  文蜀和葛谨风对视一眼, 为今之计,史天王全然不可信,祖青不可全信。这枕边人暂时是可信的, 虽然她/他藏有太多秘密。

  祖青又殷切的劝说:“我发誓,一定尽力帮你们成事, 我跟你一起去。五姐, 此事既可以扬名,大壮声威,四海扬名,又能收获十几万贯的珍宝。不但商奇总见了你要更添好感, 就连商门走狗也要个个崇敬你, 江湖上的朋友虽然不推崇灭门惨案, 但要说杀了徐国舅一家,谁不敬仰?我都打算,如果史天王逼急了, 我就杀了徐国舅一家,上山落草为寇去。”

  葛谨风揪揪她的袖子, 满脸写满了:此人口蜜腹剑不可信。

  文蜀眼睛一亮,拈着下流图画的茶盏,微微往前探身:“你别唬我。我知道他们有钱,珊瑚翡翠珍珠宝石不计其数, 可都藏在库房里。偌大的宅院,山上有别墅,河边又有庄园, 城里有宅子, 我要找到他们,杀他们全家都不容易, 搬运珍宝更难。”

  祖青小声道:“这不难,最近朝臣们弹劾的急,他们都在都城里。至于稀世珍宝,都在厅堂书房里摆着,好叫人尊敬。”

  见她还在沉吟,只好使出杀手锏:“徐家有三样宝物,一件是橙子这么大的夜明珠,一件是削铁如泥的天子剑,据说是前朝天子斩蛇起义的那柄宝剑,还有一座仙山,通体是无暇碧玉,上镶许多宝石黄金琢磨成的仙人,每逢朔望日,便生紫气萦绕,上勾连天宫幻境,到了中元节时,还能看到亡人徘徊。”

  文蜀听的两眼放光,舔舔嘴唇:“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

  祖青连连点头:“这确实不好出手,却足以炫耀。还有一匣匣的金簪,一箱箱的金带勾、金香囊。古籍古画、商周时的礼器,秦汉时的屏风锦画,乃至于名人手笔,各色奇珍玩物,这都很好出手。”

  葛谨风:神了,我头一次听说‘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指的是赃物不方便出手。

  文蜀摆摆手:“老东西,一分钱不出,就要我当杀手,还让我背黑锅。他那脑壳怎么长的,贼聪明。听说国舅府占了一条街?一面墙,就有二里地。”

  他们说话声音都很低,并不怕旁边的女子听见,她们人微言轻,报信也没人听信,就怕史天王派人偷听,丝竹管弦足以扰乱他们的声音。

  祖青道:“确实如此,贵妃有两名哥哥,妻妾无数。但这二人不论宿在谁处,就命人高点红灯,以作标记。要不然下人们也找不到他们。如今是初夏,天气炎热,会在水阁假山之中盘恒。”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上面竟也有商门走狗的印章,借用姑娘的眉黛,在手帕上几下划出格局,仔细讲了这大院子的布置。厅殿楼阁,树木山石多不胜数,珍宝在书房与寝室之内,库房的位置尤其重点画圈圈:“徐国舅生性好炫耀,每逢宴会就要大开仓库,让人遥望里面珠宝璀璨、满室生辉的景色,七尺珊瑚树,八尺的水晶山都堆在门口,可望而不可得。”

  文蜀脸上没什么表情,寻思了一会,勾着葛谨风的脖子,对祖青笑道:“阿青,二更天,徐府外,咱们会一会。”

  葛谨风忍耐着不推开她:你走开,你身上有汗味,头发也油腻腻的!!你自己闻不到吗!!

  祖青喜不自胜连连点头,拔下头上的簪子,摘下珍珠冠,递给她。

  文蜀拿过来,用他的玉簪换了自己头上的金簪,拿珍珠冠给风郎戴上,又把自己的金簪递给祖青。

  也不必弄乱头发衣服,只要发簪一互换,一切尽在不言中。

  祖青看得出这年轻小伙满脸愤慨不满,心说他怕是动了真情,我一个见多识广的将军之子都不免被她的气概和武功折服,他这种养在深闺的小公子,被她的威严气魄弄晕了头,也很正常。

  天下间像文蜀这样的女人,能有几个?可别因爱生恨,给我添乱。只要能不娶公主,能去边关打仗,就算认五姐当亲妈都行,何况只是借天王借刀杀人之计犯一个大错。

  连忙说两句好话:“风郎的风,是玉树临风的风吧。我真是自愧不如。”

  葛谨风沉着脸,勉勉强强哼了一声:“谬赞了。”

  三人出门就分道扬镳,老邬结了账,跟过来:“我和马兄弟谈好了生意,咱们占了大便宜。”

  马驷这黑壮的汉子满脸愧色:“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将来到了塞上,你们要买马买牛羊,只管来找我,给马驷一个机会,回报大姐。”

  文蜀双手托住他,不让他跪。“兄弟,将来一定去找你喝酒,今日被琐事耽误了,来日有缘,咱们好好比试比试,把你家藏美酒拿出来,咱们不醉不归。现在不急,事成之后,免得有人说我文蜀爱放狂言。请。”

  马驷冲着她退后了几步,抱拳一躬倒地,这才转身飞也似的走了。

  文蜀一路上挨个扯过人来低声吩咐,说的是卧虎山上惯用的唇典,不是江湖上那套黑话。

  四名黑衣骑士各自领命离开,踩点的踩点,置办东西侦查路线,研究出城内外的、采办伪装服装的,各自忙碌。

  只有老邬、马驷和古大陪同二人一同回到客栈。

  客栈的伙计送来几桶热水,把砂锅里的香汤滤出药渣,倾入热水内,撒上茉莉花。

  葛谨风摘了珍珠冠,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被嫉妒充满心智,没有用处只会添乱的废物。如今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孰强孰弱一眼可知,逼问她今天晚上会不会和祖青发生关系没有意义,人说的话并不可信。反正我们是不会久长的,不论什么样的女人嫁给我,将来都会行不轨之事。终究是我有不足在先。

  文蜀虽然从不讲究这些,也不管别人怎样讲究,准备好直接下水,坐在浴桶中若有所思。仔细思考,风郎的家人到底还要不要他了,要是不要了长久留下来也挺好,只怕不可能,这是家族之耻。若有一个黑心的亲戚,想贪没他的家产,就说他死在外头了,风郎从此以后归我所有……那份家业就可惜了。

  “风郎,别站在我身后。”

  葛谨风卷起袖子,拿水瓢往她脑袋上浇水,见她面露忧愁:“道难,想什么呢?担心不能搬空徐府吗?”别人是如宝山而空手归,难过,你是入宝山没能搬山而难过。

  文蜀仰头看他,见他如此沉静,如此温和。真挚的叹息:“上天待我不薄。天下间的便宜,怎么不能都让我占了呢。”

  葛谨风知道回去之后,她想着的是吞并青龙庄,但商奇总的手段动地惊天,估计阿淼要说服天王,放他出来撒钱找人,回来解救自己。阿淼能直奔卧虎寨而来,世事难料,一场乱状,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或许她会死,或许我也会死,十年亦死,百年亦死,生于尧舜,死则腐骨,生于桀纣,死亦腐骨,一死而已。

  用手巾擦过她肩头上的伤痕,瞥见背上的伤痕,他妈的,她背上真有伤。她心口有一只挺大个儿的虎头,两膀上纹了蛟龙、麒麟、牡丹:“大盗窃国。道难…你,嗯算了。”

  文蜀揪着他的衣领:“说完,我不陪你玩明君贤臣那套‘你说吧我不说’重复三次的戏码。”

  葛谨风笑的前襟都湿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身上的虎头,很想摸一摸,又怕伸手就遭灾。现在气氛有些暧昧不清,情意绵绵的,又有几分难言的酸涩,更容易令她恼羞成怒要杀人:“我觉得你贪心太重。不贪图小利的人,才有远大抱负。今日之事不足以让你解气,杀了徐府也不能,只有战败了甘帮主,收缴海龙帮,才能让你舒坦。是不是?”

  文蜀凝视他许久,拿起毛巾自己一顿猛搓:“吃喝穿戴,住的客房,煮的香汤,哪一样是白来的?我每天一睁眼,几百户属下的衣食住行,都要我来操心。魏国把税都收到十税其六了,一斤盐要二百钱,我才卖一百三十钱,供不应求,你怎么不劝朝廷?”

  葛谨风怒火中烧,差点摔毛巾,又怕她比自己还凶:“魏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劝他干什么?我说的不是你和海龙帮砍价,是等到回去之后,我家人来赎我时……你不要加价,也别嘲讽戏谑他们。亲戚们同气连枝,在朝中势力不算小,我活着没人管我,我连累到家族声誉时,未必愿意救我,但一定想要杀你雪耻。”

  文蜀一贯看不起那些高居庙堂的废物,嘲讽之色一闪而过:“这倒是,让你为难了。”

  葛谨风叹了口气,愁的凝视水面,看了一会水下的无边景色,她大腿上的血痂,心里有了无边仇怨,唉声叹气的走到旁边,一恨命运捉弄,二恨天王昏聩,三恨男女之间非要有点事不可,总不像男人和男人之间(排除断袖在外)那么简单的知己之情。

  文蜀沐浴之后慢慢擦干头发,换上一身新鞋新袜新衣服,点齐人手之后有些踌躇:“你们谁留下来保护风郎?猫儿得跟我们走。鹿宝也是。”这就是鹿宝的投名状了。

  猫儿:“喵喵喵喵!!”先学狸花猫叫,又学狮子猫叫,学黑猫怪叫,学双猫打架,学猫儿龇牙,学猫儿另一种‘打架’,又学猫鬼厉叫,随即又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学起了撩人小母猫。

  葛谨风幽幽的说:“不留人‘保护’我,我也不知道你出去做了什么。”去吧,一起动手杀人,搬运金银财宝,再和对你念念不忘的前夫相好一阵子,以补我之不足,你今夜痛快非凡,酣畅淋漓。

  文蜀瞅了瞅这个小傻瓜:“茶房和柴房里那二十多人,我在时他们是脚夫力工,要叫他们看见你一个人留在屋里,容易生出歹心。”

  货物、金银铜钱,一切值钱的东西都卸再屋里,谁不眼红心热。这些贱人没分寸,抢劫都容易变成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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